经常让她听着听着在课堂上睡着了……</p>
方棠棠偏头，想仔细看看窗户里面的房间究竟有什么，但只瞥一眼就被陆涟牵着往前面走。刚刚匆匆一瞥，她已经看到个大概，黑暗的教室里，挤满很多黑影。黑影们低头坐在教室中，像是在参加一场没有终结的考试。</p>
她的心脏猛地跳了跳。</p>
尤开的提醒来得姗姗来迟：“不要去看旁边的窗……好吧。”</p>
看到女孩已经看了，他摸摸嘴角：“其实也没什么危害，只是有点吓人。”</p>
方棠棠问：“里面的都是没有办法走出来的考生吗？校长的影响范围这么广，连这些教室里的考生都被他困住了？”</p>
尤开：“不是的，这里的鬼怪都是自愿留在这的。”</p>
方棠棠：“什么？”</p>
尤开：“之前我们以为这个和校长的怪谈有关，为了寻找线索，进去看过。”</p>
黑暗的教室里面的鬼怪都在埋头做试卷，根本不会理他们，就算他们走进去，鬼怪头也不抬。这里面的鬼穿的都是校服，做的试卷各不相同，但很多是高考模拟卷。</p>
后来尤开他们猜测，这儿的鬼应该是没能完成考试而离开人世的学生，说是鬼，其实也不完全算，只是死前留下的一抹残念，无知无觉，和校长的怪谈没太大关系。</p>
尤开想起紫兆的话，又补充：“也不能说没有关系，残念不会存在特别久，如果校长是这片鬼域的主人，那就是它特意开辟这么多教室，收容这些残念。”他叹口气：“其实没什么必要，残念不会有意识，只是毫无理由在重复生前的动作，根本不能算个人或者鬼了。”</p>
转瞬他又想到，鬼怪做事根本不讲道理。</p>
“唉，它开心就行。”</p>
方棠棠：“因为这对校长来说很必要啊，每一个学生对他都很必要。”</p>
尤开：“我可不想成为他‘必要’的学生。”</p>
走廊尽头的教室漏出一线白昼灯的灯光，印出门板棺材盖似的形状。尤开站在门前，正好透过窗户，看清里面的情况，熟悉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奔涌而来，把他全身淹没，他在教室第二排，看到熟悉的身影——</p>
穿校服的女孩扎起马尾，用书挡在前面，偷偷弯腰照镜子。</p>
是少女时期的焦霁。</p>
他声音干涩，喉咙给什么东西堵住，半晌才发出声音：“没必要进去了。”</p>
焦霁已经不在了。</p>
方棠棠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闻言免不了失落，微踮起脚往里面看。校长怪谈里的门比他们教室的门要高一点，小窗的位置也高，她要踮脚才能看到。</p>
她往教室里扫一眼。</p>
校长还是那个校长，只是脸色青白，覆着明显尸斑，一看就不是活人。但相比其他鬼怪的样子，他看上去还是正常多了。</p>
教室里都是买笔做笔记的学生，十来个人。</p>
奥数班的人数不多，听说差不多也是这个规模。</p>
她不认识年少时的焦霁，可是看到第二排的少女时，一眼就判断出是那个任务者了。毕竟其他十几个学生都在认真听课，或者抬头听讲，或者低头做笔记，要多专注有多专注。</p>
只有那个少女，趴在桌上，前面敷衍地放本书遮挡。</p>
更加明显地表达自己是在开小差了，连摆书都摆的这么漫不经心。</p>
她都发现了，校长一眼扫过去，当然也立刻察觉到，登时怒不可遏，大声吼了声。</p>
方棠棠听不见校长在喊什么，只见得他嘴巴一张，全班的学生都吓得一弹。从第一排的学生，到最后一排的学生，身体都不约而同跳了下，就跟打地鼠似的，这个屁股落回座位，那个又弹起来了。</p>
少女时的焦霁也受到惊吓，猛地一抖，小镜子掉在地上，折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p>
方棠棠明白为什么这个怪谈叫做疯狂的班主任了。</p>
班主任怒视焦霁，身体开始膨胀，最后变成一个气球，又像是个被气得圆鼓鼓的河豚。</p>
然后他飘起来，一直往上飘，脑袋撞到天花板上，像气球那样被弹了下，然后在空中转圈。</p>
方棠棠看得目瞪口呆。</p>
最前排的学生冲上讲台，拽住一根系在校长腿脖子上的线，重新把他给拉下来，系在课桌上。</p>
生气的校长在课桌拍了几拍，指向焦霁，少女慢腾腾地站起来，脑袋低垂，一副我知错可我就是不改的模样。</p>
方棠棠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p>
既然已经救不到人，她只好和尤开他们转身离开。</p>
瞥了瞥男人的脸色，她小声说：“别放在心里。”</p>
尤开：“不，我早就做好这个觉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以后我想起这件事，肯定会觉得很后悔吧。至少，现在可以说声自己尽力了。”</p>
方棠棠又问：“你们参加怪谈的时候，校长也是这个样子吗，圆滚滚的。”</p>
尤开摇头：“没有啊，那时候它只是很可怕，就像一般的鬼魂那样的可怕，没有这个样子过。”</p>
方棠棠心里想，这个样子也很可怕。</p>
身体肿胀成气球，皮肤被撑得露出鼓起的经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p>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校长会变得圆滚滚呢？”</p>
陆涟开口：“被气的，奥数班里突然挤进来一个整天照镜子的学生。”</p>
方棠棠微微一怔，点点头：“好有道理。”</p>
她记得校长本身性格就比较暴躁，从前给他们代课的时候，如果反复讲解一个容易的知识点，学生却露出茫然的表情，他也会变得气鼓鼓。</p>
只是那时候气鼓鼓这三个字没这么直观。</p>
方棠棠：“你好厉害！这都能够想到！”</p>
陆涟却对这句彩虹屁毫不受用，“他给你上课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p>
方棠棠气得拧他手臂：“陆涟！”</p>
她没有像焦霁这么过分好吧，她本来是想好好听课的，可是看着老师嘴唇噼里啪啦动，看着看着，大脑就一片放空，再回神时，已经过了十来分钟。</p>
黑板上写的什么，不知。</p>
知识点上的哪里，不知。</p>
老师在说什么，不知。</p>
她小声说：“虽然我开小差了，但我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根本控制不住好吧。”</p>
陆涟勾勾嘴角，拍了拍她的手背。</p>
尤开看着他们，若有所思。</p>
“如果校长每天都被气，为什么他不把焦霁放出来呢，难道非要逼她做出奥数题。”方棠棠眉心皱成一团，又不禁有点庆幸：“幸好我那天没选怪谈，不然也会困在这里了。”</p>
尤开突然开口：“你不是有把握走出来吗？”</p>
方棠棠抿了抿唇：“是，但是……”</p>
尤开：“是为了不让我愧疚，你才这么说的吗？”</p>
方棠棠下意识否认：“我不是我没有。”</p>
尤开笑了，看向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光：“总之，谢谢你。”</p>
谢谢这两个字，他说了这么多遍，却总好像说不够似的。</p>
方棠棠觉得不好意思地扭头，和陆涟往外走：“没、没什么的，你真的想多了！”</p>
尤开看着他们并排的背影，愣了几秒，也快步跟上。</p>
走过长长一条走廊，他们转眼就到大门处，外面就是月光笼罩的天桥。</p>
方棠棠率先踏上天桥，刚走出大门的片刻，她眼前的景象一变，突然变成刚刚看到的奥数班教室。</p>
气成球的校长现在已经微微消了点气，变成个椭圆形。</p>
“你又迟到了？！”校长扭头看到她，眼睛瞪圆，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