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几乎没用力气，彼此触碰的刹那，勾?痒到极致的疼。
施黛不由吸了口气，手臂一晃，又迅速稳住。
耳边是江白砚微哑的声线：“疼？”
“不疼。”
施黛一动也不敢动，??为这个不由自主的战栗，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儿痒。”
他似是笑了??：“我轻些。”
指腹抚过伤痕，江白砚低垂眼眸。
他在杀伐中待得太久，骨子里尽是腥血，触及她温热的皮肤时，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冷意。
不到一个时辰之前，这只轻抚她伤口的手，持剑杀了?。
??奇怪。
无论是今夜诛杀那中年男?，亦或曾经数次的拔剑，江白砚从来毫不留情。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以旁?的苦痛为乐，每每见到那些?鲜血淋漓的模样，便从??底生?愉悦。
对自??，江白砚亦是极狠，浑身上??血肉模糊，是自虐后留??的痕迹。
唯独今时今日，他的力道格外轻。
指上的触觉如同花瓣，在他手中徐徐绽开，伴随无意识的轻颤。
在他接触过的所有?里，施黛的身体?为柔软，?所当然地，?易摧折。
江白砚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这条胳膊轻松折断，像他今晚不久前，对中年男?做过的那样。
然而他不曾加大力气，始终水一般轻缓地撩过。
鲜血流淌，不算多，是暖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白砚蘸取在指尖，缓缓启唇。
两?都没说话，施黛的目光落在他唇边。
江白砚唇瓣单薄，含了一小节食指在口中，是与上?相似的、猫儿舔舐清水般的姿态。
微垂的鸦睫遮挡眼底情绪，施黛只能看清?偶尔的颤动，乖巧又脆弱。
发觉她的注视，江白砚一瞬抬眼。
疼得狠了，少年眼底漆黑，盛满化不开的墨，唯余尾端飞?薄红。
江白砚没?声，食指抵在唇边，向她轻勾嘴角。
??为这个过于温柔却艳冶的笑，气氛微妙。
夜风?旋，吹得窗棂啪啪作响，打破一段空白的缄默。
施黛试探?伸了伸手：“江公子，你?要吗？”
江白砚颔首，喉音喑哑：“多谢施小姐。”
他的指腹再度摩挲而过，其??有些难受。疼痛倒是其次，更多是——
她描述不?具体的感官，只觉有?么在研磨侵入，幽缠不散。
施黛忍着没表现?来。
江白砚疼成这样，连一声闷哼都没发过，她才不能输。
食指又一次被唇齿衔??，血液温暖，躁动的??脏得到抚慰，恶意渐渐平息。
江白砚探?舌尖，在难熬的剧痛里，细细品尝?的味道。
皂香，药香，梅香，血的馥郁香气。
全是施黛的气息。
他的眼瞳是一泊深不见底的潭，状若古井无波，细看之??，满是晦涩暗流。
为?么？
江白砚想。
他并非无??之?，能洞
悉自??的异样。
这只手曾掐断脖颈、捏碎骨头，方才触上施黛的瞬息，他本能的念想，竟是不愿让她疼。
哪怕不明缘由，江白砚也知晓，于他，施黛与旁?不一样。
这让他颇觉困厄，为何不同，有何不同？
一点点舔舐她的血液，一点点吞吃入腹。
江白砚听见施黛的低语：“江公子，好些了吗？”
她一本正经：“如果不够，再来取就行。”
“不必。”
江白砚：“多谢施小姐。”
他没发颤了。
高悬的??脏沉甸甸落地，施黛长松一口气：“这次的血蛊结束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我没?。”
江白砚轻声：“倒是施小姐，伤口需重新上药包扎，否则会疼。”
“知——道。”
施黛拖长语调，扬????巴，笑?两颗虎牙：“疼就疼吧。我也是能忍痛的。”
追捕莲仙时，她可是顶着一身伤，跑遍过小半个长安城。
江白砚不要太小瞧她。
“血蛊就算发作过了，你也??不舒服吧？”
施黛眨眼：“我去给你拿点儿?么东西？补汤，汤药，或是糕点。”
她原本没想过江白砚会应??，以他的?子，往往?一句冷淡的“不必”。
但在今晚，江白砚思忖半晌，破天荒道：“梅花糕，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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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糕？
想??那束被他狠??扔掉的梅花，施黛在??里做个鬼脸：“我?以为，江公子不喜欢梅花的味道。”
江白砚凝神投来视线。
“怎会。”
他的声线是虚弱到极点的轻：“施小姐赠我的梅花，至今在我卧房中养着。”
噢，在卧房。
没扔。
??里蔫蔫的小苗倏然挺直，探头探脑。
嘴角不自觉上扬，又被施黛不着痕迹压??。
“是吗？”
施黛??情大好，?终放弃故作的沉稳矜持，粲然一笑，嘴角如有糖丝化开：“那束花??漂亮吧？我摘了好久才摘来的。你要是喜欢，花和糕点，我以后多送你些。”
一句话说完，隐隐猜到江白砚接??来的?答，施黛比他更快：
“别说?么‘多谢’了！不能有点别的台词吗？”
江白砚太礼貌也太疏离，一句“多谢”说过无数遍，她耳朵都快听?茧。
恍惚间，耳畔传来他的一声笑。
施黛没来得及说更多。
毫无征兆地，左手手臂涌开一阵清风，带有凛冬松柏的香气，丝丝缕缕灌入她伤口。
气息绞缠，痛与痒模糊了界限，化作无形热流，从小臂漫上耳后。
一片滚烫。
江白砚朝她伤处吹了口气。
完完全全学着她当初的姿势与力道，原原本本归??来，像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
施黛整条手臂一颤。
烛光游离跳跃，江白砚抬眸与她对视。
灯影半明半昧，他的眼波浮??又坠??，勾?一重浅淡流光。
面容苍白至极，??沾染一抹血迹，少年唇色殷红如朱，与嘴角小痣相映，好似绮丽到刺目的蕊与花。
??犯规。
施黛定定与他四目相对，不受控制地，??跳加快一拍。
她知道江白砚??好看，但是——
“施小姐。”
江白砚笑笑，仍是清润有礼、不容指摘的模样：“这样，?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