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从出生起,身子骨就弱,常年生病。
这也是他一心低调的主要原因所在。
秦国律法严苛,徭役繁重。
男子十六岁以上,就需及时成婚;十七岁以上,便入傅籍服徭役。
正是因为身体太弱,得到了官府通融。
他才不用去咸阳城门当守卫,更不用去边境戍边,但最多撑到今年。
如今得以继承狱卒职位,彻底免去绝大部分的徭役,本该是一件大好事。
然而。
如果真整日待在狱中,尤其是夜间还不能离开,他必定坚持不了几日便会病倒!
思索之际。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远没有之前顺利。
不仅巡逻的更人和看守的署人数量增加了,每个路口还有郎官看守。
哪怕身上穿着代表狱卒的红衣,二人一路也没少被盘问。
直至经过代表乙字署的羽旗。
才不见有郎官。
往里望去。
赵牧一发现乙字署外,狱掾正和一名中年人交谈。
中年人微微抬腿。
张山石立马将赵牧一拉到了一边。
赵牧一还在诧异。
下一息。
中年人竟转身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赵牧一立马明悟,对张山石察言观色的能力感到佩服。
想来这位定然就是奉命的大人物了!
中年人很快从二人身旁走过,又在狱掾跟郎官的护送下离开。
可奇怪的是,赵牧一察觉到中年人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有所停留。
“呵呵。”
“小扒皮鬼来了?”
狱掾折返回来,第一时间便看向了赵牧一。
“见过狱掾。”
“牧一还当不得这名号。”
“不过若是狱中还有其他紧要的犯人,需要牧一添一把手,牧一定当前往!”
赵牧一行礼后,旋即回道。
话语中,满满的私心。
既然逃不过审问嫪毐的命运,那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审一半就开溜。
这样一来。
功劳就铁定落不到他头上了。
也算是变相报答张叔!
“倒是有一位车夫,是长史下了命令,催咱快点审出来的。”
“你有这心,那就先让老张带你过去练练手吧。”
“长信侯那不急,不急。”
狱掾倍感意外的看了张山石一眼,接着才笑呵呵回赵牧一道。
“多谢狱掾!”
赵牧一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再度拱了拱手。
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两大难题,总算是解决一件了。
狱掾又叮嘱几句后便走了,张山石则是立马轻轻踢了赵牧一一脚,“九爷,挺上道啊!”
赵牧一满脸疑惑。
随后在张山石的解释下,恍然大悟。
原来那位中年人,狱掾口中的长史,居然是吕不韦门下的李斯!
李斯早早受命负责嫪毐之事,单单昨天就来了两趟。
这次过来。
大概也是有要事处理。
他误打误撞的开口,狱掾还以为他是贪功,就顺手将李斯叮嘱的事安排给他跟张叔了!
“李大人现在可是大王身边的大红人。”
“咱把事办好,让李大人记个名字。”
“未来李大人高升了,咱少说也能往上爬几个台阶!”
张山石欣喜无比的畅想着。
嘶!
张叔你说的很对,但别说了。
我听不得“升官”、“往上爬”这些话!
赵牧一又开始头疼了。
狱中有规矩,上刑至少要两人同行。
虽然张叔因为他,失去了审问嫪毐的机会,但审问车夫显然无疑还是狱中最肥的差事之一。
嫪毐五个月前造反时,最有权势的几位都没跑掉,当天就斩了。
被没收掉的财产,也变为通缉嫪毐的悬赏。
活捉,百万钱;尸体,五十万钱。
这次跟着嫪毐一同进来的。
基本只剩嫪毐的手下、仆从,共计一百多人。
嫪毐最迟后天处刑。
那些手下则是判以候刑,被派去边疆当斥候。
至于仆从,不是受城旦、鬼薪之刑,就是被打入贱籍,去其他府中担任最低贱的下人。
“大人!大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赶车的下人啊!”
还没到地方,车夫的哀嚎声就已经传入赵牧一耳中。
走进牢房一看。
车夫的衣服没一处完整的,破烂处,填满了大量凝固的血渍。
似乎是狱掾亲自审问留下的。
张山石仿佛没听见牢房内的动静。
停下脚步后。
沉着脸将手中的家伙事摊开,一一给赵牧一介绍着。
挖肉的,剥皮的,碎骨的……
“要说刑具最全的地方,非咱们咸阳狱不可。”
“别看这车夫血流的多了些,随时要死,别忘了他上下还有二十根指头是好的呢!”
“拔个指甲,血流的少,还能让他清醒清醒。”
“对了。”
“你可别打牙的主意,容易坏人,尽量留到最后。”
“……”
张山石慢条斯理的念叨着,终于挑选出了把趁手的工具,向着车夫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