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田常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等把所有资源都拿到手后,把齐王踢下了王位,自己做了齐王,这就是著名的田氏代齐。
吴王夫差打败了同为霸主的齐国之后,志得意满,然后扭头一看,旁边还有个晋国,兵都拉出来,干脆捎上他,把他也揍一顿。
晋国因为有子贡提醒,早就有了准备,结果吴国败了。
此一败就回不去了,勾践早就带着三千精兵夺了他的都城,抄了他的后路。吴国士兵连着打了两场恶战,根本毫无斗志,吴王夫差卒。
子贡出去一趟,五国有变。存鲁、乱齐、强晋、灭吴、霸越。
而之所以讲这个小故事,那是因为越国灭掉吴国后,继续北上灭了郯国。越国称霸东方,曾经一度比齐国还要强大。
李昊敢卖剑,一是缺钱;二是时间已过百年;三是越国如今已是末路。
越王勾践死后,越国王子争权,各自为政,国力迅速减弱。前几年,越王无疆想要连楚伐齐,结果被楚国拒绝。这货不甘寂寞又想连齐伐楚,齐国答应了,但却阴了对方。不但没派兵攻打楚国,还把此事告诉了楚国,结果可想而知。
本来吞并吴国,越国都没来得及消化。如今吃了败仗,楚国直接从越国手中抢走了部分吴地,包括郯国旧地东阳和东海城。而齐国也没闲着,从越国手中抢走了一部分郯国旧地。
郯国旧地就是炎地,如今在郯城县和连云港一带。
越国北部从此被两国横切了一刀,连云港北部榆城和郯城属于齐国,从此齐国彻底包围了越国国土日照市。而连云港南部(东阳城)及淮安市东部属于楚国,越国北部国土被割裂。
这些年,越国一蹶不振,李昊根本毫不担心。
“忠伯,此剑虽然珍贵,但对我而言等同于鸡肋,不如换些金子实在。我现在需要用钱,尽快把剑卖了,我们还有事做。”
范忠哀叹一声,这才不情愿的接过长剑。
古人极为崇尚佩剑,春秋战国尤甚。
《山海经·大荒东经》曾言:有君子之国,其人衣冠带剑。
古时身上佩剑不一定是君子,但不佩剑显示不出君子气度。这个时期的剑,不单单是把武器,更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也是男人显示仪表和风度的服饰。所以,不管文人武士,贵族士大夫,几乎人手一剑。
十大名剑之一的湛卢,如今就是一介谋士张仪的佩剑。这也是范忠不愿意让李昊出售此剑的原因,他不想李昊丢了贵族风骨和郯国王族的尊严。
佩剑之风如此盛行,郯国王剑不管实用,还是卖相上均属精品,李昊根本不担心卖不出去。
果然,未到午时,范忠就回来了。
“公子,佩剑售得二十金,被田士族人买了去。”说着,范忠撩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生怕别人惦记。
李昊心道:“老子终于不用挨饿了。”
齐国主要货币是刀币,金子多流通于士族之间,通常铸成金饼或者金豆流通,这二十金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不管怎么说,有了钱,米汤终于熬成了粥,李昊总算填饱了肚子。
“忠伯,走,本公子带你去购物。”
天下财富五在齐,齐国靠着地理便利,临海煮盐,贸易非常发达。管仲的重商主义,可以说为齐国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齐国也是历史上第一个打贸易战的国家,而且贸易战还打赢了富庶的泗上诸侯国鲁国。所以,齐国经商环境好,街市上店铺林立很是繁荣。
整整一下午,李昊流连于各个商铺之间,范忠则带着伙计一趟趟往家里运货。
东西非常多,有各种药材、香料、松木、兽皮、溪石、大釜、麻藤、金粉、竹子、松胶、鱼胶、草料、竹帘等等。
李昊回到家,看着满院子的东西,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别看东西多,其实也没花几个钱,加起来还不到两金。其中十多种药材、几张兽皮和香料就花了一金。
“公子置办如此多杂物何用?虽然我们现在薄有家资,还需节俭持家呀。”范忠终是看不下去,皱眉劝谏道。
“忠伯,不要小看了这些东西,将来能否翻身,就看本公子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了。如今万事俱备,来,撸起袖子加油干,咱们动起来。”
“忠伯,你去井中打点水,把那几个大釜灌满,将那些粗麻泡进去。”
贵族穿绸缎,平民还在穿粗麻衣,街市中粗麻极为便宜。
“忠伯,来,一起帮把手,咱在这边搭个竹棚。”
棚子不住人,不需要质量太好,只要搭个框架就行。再用草席把竹棚四周封起来,一个简单的密闭空间就出来了。
“松木凿完洞了?把它立起来,旁边生上火。对,用稻草生火,给它烤烤,把松香排干净。”
松香影响松烟的质量,所以尽量把松木中的松香排干净,这样燃烧出来的松烟,质量才会高。
“什么?昨天烧的草木灰,你给扔了?扔哪了?快点弄回来,那可是好东西。”
稻草的草木灰可以做碱水,家里包过粽子的人都知道,用碱水做的粽子,叫做碱水粽子,看起来黄中带亮,软糯香甜,有种草木的清香味,比普通粽子好吃多了。
而碱水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分离植物胶。只有把植物中的植物胶分离出来,没有粘性,植物纤维才能分散开来,再经过蒸煮击打形成纤维浆。
“哎呀,公子,你怎么把这些兽皮全破坏了?这要是给你缝件袍子,冬天也就不再挨冻了。”
李昊没有多做解释,他这次买了三张兽皮,有兔皮、羊皮和狼皮,如今这三张兽皮泡水软化后,被它弄的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收集了不少去掉绒毛的精毛料。
“忠伯,松香应该排干净了,你去把松木劈成块搬到竹棚里,我待会儿要用。”
范忠见李昊一副不听劝的样子,摇摇头劈木头去了。
一连十几天,竹棚中的松木就没熄过火,李昊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松烟。而用狼毫为骨,兔毛为肉,羊毛为皮,混合制作的毛片也收集了不少。
粗麻浸泡了十几天,其中的可溶杂质早已溶解。李昊从釜中捞出又冲洗了一番,重新加入碱水开始蒸煮。
在范忠看来,自家公子从上次病好后,行为举止变得越来越古怪了。白天除了忙些看不懂的事情,晚上也不闲着,经常拿着一块破石头打磨。若非平时还能正常交流,他非认为自家公子得了失心疯不可。
“唉,老主人,老奴可怎么办?公子最近疯魔了一样,好好的药材和香料捣成了齑粉,全被糟蹋了。那么好的兽皮,缝件袍子不好吗?还能御寒防身,结果也给糟蹋了。老奴人微言轻,劝不住公子。您要在天有灵,就给他托个梦。”
“喂,忠伯,发什么愣呢?火小了,再抱些木柴过来。”
用碱水分离了植物胶,这些粗麻在蒸煮之下,逐渐形成了淡黄色的纤维浆料。来回冲洗掉浆料中的溶解物,李昊将其均匀摊开放到了向阳处。
用日光照射浆料是为了让浆料变白,他没有漂白粉,只能用笨办法。不过,李昊不追求完美,只需要浆料颜色再淡一些,颜色一致就可以了。
随后几天,李昊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松烟上。
他先用买来的细绢将松烟过滤了一遍,得到了细净均匀的烟料,又把众多药材和香料研成粉,混合鸡蛋白、鱼皮胶等做成了烟料泥团。随后让范忠用石锤捶打,历经五天,不下万次,终于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墨团。只是苦了忠厚的范忠,每天抡锤胳膊都大了一圈。
李昊早已准备好了模具,模具做的很简单,没有雕花什么的,只是用木板拼在一起,做成了长六公分,宽三公分的长方体凹槽。把墨团切下一部分放入模具中,塞上木塞用力击打挤压,一块长方体墨锭就成型了。全部做完,李昊共得到了四块墨锭,还有些微剩余。
黝黑澄亮的墨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这就是所谓的墨香了。自古就有书香门第之说。书之所以香,全是墨之功。
古墨之所以珍贵,完全是因为其配料雅致珍贵。现代墨之所以差,那是因为采用的工业油烟多是炼油后的重油,或者矿山油烟。不像古墨还有药材和香料这等对人体有好处的天然之物。
范忠胳膊疼的厉害,这会儿看着眼前的墨锭,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用上好的香料和药材,最后就做了这么个玩意儿?黑乎乎的这么难看。公子难道脑子坏了,还这么兴奋。
李昊这些天也没闲着,体力活全交给了范忠,但是制作毛笔这样的精细活,他可没拉下。
调毛料、定笔形、混合排列卷制笔芯、包卷蒙皮、邦固笔头、削制笔杆、胶粘笔头、刷毛定型,整套工序很是繁杂。为了提高毛笔质量,他并没有追求速度。这几天小楷毛笔只做了五支,中楷毛笔就做了一支。
从怀中掏出这个时代士族身上必备的刻刀,李昊在墨锭上刻画起来。一个时辰后,四锭墨全部完成。
初时,范忠也看不出李昊在刻画什么,毕竟墨锭黑乎乎的很难辨识。但是,当李昊用调制好的金粉顺着刻痕描完后,四块墨锭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只见,每块墨锭上都用简单线条雕刻一物,分别是梅、兰、竹、菊四君子,每块墨锭上都有两行小字。
一为: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二为: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三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四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黑底金字,四锭墨四句话,从劝学、自省、立志、言行四方面,诠释文人的气节德行。而梅、兰、竹、菊又分别有高洁之士、贤达之士、谦谦君子、世外隐士等寓意。瞬间,文雅之气跃然而出。
范忠此刻已瞪大了眼睛,原本不起眼的黑炭块,经过公子之手,居然发生了如此神奇的变化。就算他不识字,同样能感受到那高贵文雅的气息。虽然还不知道墨锭的用处,却很笃定其珍贵无比。
“公子真乃神人也,此物经过公子之手,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一钱不值的废物居然变成了宝。”
李昊收起毛笔,摇头笑道:“忠伯错了,用词画点缀此物,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此物之珍贵,不在其表,而在于自身。”
因为不知道墨锭用处,范忠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反驳。李昊如今在他心里很神秘,所作所为均让人看不懂。
“老奴一直不知,公子画技居然如此超凡入圣。简单几笔,所画之物栩栩如生,叹为观止。”
李昊咧嘴一笑,这点他倒是不反对,怎么说他也是中国美院的高材生,书画双一绝。他主修的是国画,选修雕塑和织染等学科,正儿八经的双一流院校硕士。
对于画画的人来说,最熟悉的莫过于墨和颜料,其次就是纸和笔。不然,他怎能那么清楚笔墨纸砚的制作方法。至于砚台,不用过多雕琢和修饰,选一方大小合适的溪石,打磨出砚池就可以了,更显古朴大气。
笔、墨、纸、砚正是李昊准备的宝物。只是墨锭、毛笔、砚台、都好制作,反而最关键的纸,工序最复杂,只是晒浆就要一到两个月。
期间,李昊让范忠找来木匠,在西耳室用木板造了一个浆池,又定制了一批竹帘,分别是三十公分乘八十公分和五十公分乘两米两种尺寸,为接下来的捞纸工序做准备。
历经三个月,先后又经过了打浆、捞纸、榨干、晒纸等工序,李昊终于把纸造了出来。
随后半年,李昊把所有材料挥霍一空,共得到两种尺寸纸张各五百张;墨二十锭,梅兰竹菊四锭为一套,共五套;小楷毛笔二十支,中楷毛笔十支;砚台五方;空闲时,还用上好檀木做了几对镇纸,雕刻了三方印章,分别是李昊印、郯子氏及郯子鉴赏。
这点东西在后世,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但是,李昊为了搞出这些物件,差不多花了六金。要知道当下一金的购买力,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生活半年所用,投入不可谓不大。
修整半个月,让范忠买了辆马车,李昊终于开始了他的征程,第一站就是齐国国都临淄。
此一去,前途如何,犹未可知。也许如苍鹰翱翔于云端;也许如蛟龙畅游于大海;亦或是杀劫临身阎王鼓更,黑白无常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