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没有本师开罪不起的人。”孟天稷的虚拟投影从林明身边显现，漂浮在众人的斜上方。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孟天稷眼神慵懒，颇有居高临下者睥睨众生的那种不耐烦，全然不是与林明交流时那种平和的目光。
公国对于全息投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站得高的人通常地位也较高，平级才可以平立，否则是不敬的表现。
犯法倒不至于犯法，只是高能级者过目不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想起这茬来，为了念头通达，多少会给些教训。
看到孟天稷的王明整个人傻了，冷峻刻薄的形象也维持不住，颤声道：“您，您是……”
“林明的导师。”孟天稷悠然道。
李道江其实见过孟天稷，还蹭过孟天稷的课，但他此时看到王明的反应，才知道孟天稷的实际地位如何。
他从林明和孟天稷的交流过程中，看不出孟天稷的地位有多高，甚至觉得孟天稷远不如王明这般威严，然而王明真正见到孟天稷时，却如老鼠见了猫。
“孟……孟局长好。”王明的脊背不由得躬了下去，低头道。
“说吧，什么人我开罪不起。”孟天稷悠悠道。
孟天稷当然知道王明说的是哪些人，每一个派系追根溯源都是另一个飞升级，但他说自己没有开罪不起的人，也并非戏言。
此时孟天稷与王明对话，自然而然带上了不耐的眼神，看得王明冷汗直流。
在公国只有到达对应等级，才可以分配这个级别的职位，也就是说，无论局长，副局长，都是10能级者，事实上是平级关系。
孟天稷是生命科学局3位副局长之一，就算平时不爱管事，却也是人人都知道他的尊号和脾性，毕竟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一万多年。
孟天稷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在虚拟社区，几乎找不到他人。
但这却不是孟天稷最令人忌惮的地方。
孟系并非人数众多的派系，但这一系的运数极盛，是早有传闻的。
据说这位神仙局长，收徒只收天命之子，教人只教因果律，久而久之，一个派系的人相互影响，导致气运不可阻挡。
王明这一系虽然祖师爷也是飞升级，但从气势这方面比起孟系就差的远了，尤其王明在派系之中，还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孟局长，何事劳烦您亲自到此。”王明擦了擦冷汗，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是何事？”孟天稷淡然反问。
王明颤声道：“是我出言不逊，求孟局原谅。”
“原谅就不必了，向你讨点代价。”孟天稷随意地说道。
王明脸色惨白，飞升级所说的“一点代价”，手段难以想象。
随意牵动法则的一条线，就能废掉一个人，令其根基崩毁。
王明越想越怕，全身失去了力气，不顾脸面地跪在孟天稷身前。
对方小施惩戒，他可能直接跌落境界，此时的尊严根本不值一提。
孟天稷转头看向李道江，心中略有嫌弃。
对他这种只收气运之子为徒的人来说，李道江的运势就像是白雪地上的一坨黑炭，实在是有碍观瞻。
“你把你这个小徒弟转交给我，我将他收到门下，这就算是代价了。你仍然算是介绍人，拿介绍人提成，这段时间的导师提成也划给你。”孟天稷说道。
“这不合规矩……”王明擦了擦冷汗。
孟天稷没有说话。
“对，对不起，晚辈忘记了家师的教诲，飞升级就是规矩，飞升级就是法则，是晚辈僭越了。”王明深深埋头，额头几乎磕在了地上。
“你走吧。”孟天稷冷冷道。
王明如蒙大赦，连跌带爬地逃出庭院，心跳不止，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过于刺激，原本只是来教训小辈，竟然误打误撞，正面怼上飞升级大佬。
听到要收取代价，王明整个人如遭雷击，结局却还好，只是收走他一个还未转正的徒弟。
看那两个毛头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福气，真是令人又嫉又恨。
王明在原地站定，细细调息，将疯狂滋生的心魔一一斩除，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修心之道，实在是太多意外阻扰，任重而道远，唯有他导师的一句忠告此时想来分外悦耳：“慎言慎行”。
庭院之内，李道江呆立原地，世界观受到严重冲击。
他辣么大一个严肃威严、不苟言笑、正直不屈的师父呢？
平时教育他那些话，仿佛被喂了shi……
李道江看向林明，发现林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和从前一样，尊敬是真的尊敬，却没有因为此事产生更多的惧怕、惶恐、得意或是讨好。
师父没有做到的修心，林明却做到了。
李道江笃定心神，要以林明为榜样。
他正要向孟天稷行礼，诉说心中疑虑，却被孟天稷抬手阻止。
孟天稷看向林明，伸出5根手指：“5亿。”
孟天稷一分钱也没多要，这5亿全是违规操作的罚款。
林明扶额。
李道江呆滞，他发现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好像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林明抬头看向孟天稷，严肃地问道：“这会不会产生多余的因果纠缠？”
这不是钱的问题，解决了李道江的因果，事实上是将因果的危害转移到了孟师身上。
5亿，未必可以支付其中的代价，反而钱越多，与孟师的因果牵连越深。
孟天稷刚刚才和林明讲解了因果链条，每一个接触的人，纠缠越深则因果链条相连得越多，拉动一条因果链时，整个链条上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因果纠缠，也可能会致命。
孟天稷轻笑道：“相遇即是纠缠，影不影响，都是影响，选不选择，都是选择。
“观察到了，可能性就坍缩了，量子力学是不是这么说的？
“今后，他在程序上算作你的师弟，不过，他只能算是为师的记名弟子。
“别忘了为师对你的忠告，人类一体，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为师并不要求你更多。”
孟天稷又看向李道江：“忠义两难全，重情义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弱点，情义使你被迫做出两难的选择。
“你觉得你离开师门，便是辜负了那人的教导，你却没有看见他刚才逃出去的样子，如同甩开瘟神。
“你若真觉得你欠了他的，你应该拼命前行，走到你可以拉他一把的地方，走到他前面，回头再看，如此你才会看到一些真相。
“因果律有很多分岔路，但你只能选择一条。
“你也不用觉得我在逼你叛出师门，我的行事规则与你相反，我是趋利避害，你是趋害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