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一柄菜刀割开布匹堆,宋澈冒出头来,熏黑了脸,盈盈发笑:“夫人既出此言,我死了也能活过来。”
沈文君噘嘴,笑骂了声“笨蛋”,帮着宋澈撕开层层布匹,在火势烧来的最后一刻,二人携手扑了出去!
所有燃火的布匹全都堆在了院子里,好在后院有够大,店员们你一桶我一桶,很快便将火势扑灭。
忙活了大半夜,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
“库房如何了?”
“没事!”
“前厅呢?”
“压根没挨着边!”
“染坊呢?”
“除了缸子里的水没了,其它都还好!”
“大家伙儿呢?”
“都变成一只只大花猫啦。”
“哈哈哈……”
“好!今日诸位都是救火英雄,每人赏钱三百文……呃,暂且记在账上,与下个月工钱一起发哈!”
宋澈对损失简单清点了一番,被烧毁的均是昨日才染的新布,不过一百来匹。
好在是刚出染缸的,还带着湿润,若是干布烧起来,半条街都得遭殃。
“姑爷,许都头来了,在外等着您呢。”有伙计跑来告知。
“哦?”
宋澈眉头一皱,刚扑灭大火便来找,是何缘故?
“好茶伺候。”
“好嘞。”
“等等,”宋澈叫住了伙计,在他耳旁低语:“再取五百两银子来,二十两的,十五锭,铺一盘,红绸盖住,莫声张了。”
伙计会意离去。
宋澈洗了把脸,到前厅迎客。
“大半夜劳烦许都头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请都头移步客厅,茶水稍后便到。”宋澈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许晓微微皱眉,跟着步入客厅。
“大火刚刚扑灭,烟雾有些弥漫,还许都头见谅,请坐吧。”宋澈抱拳相待,指了指椅子。
许晓望着宋澈,眼神越发疑惑,并未入座,而是道:“听闻苏州城中,突然出了个宋姑爷,传扬了不少事迹,我本以为只是杜撰谣传,不曾想今昨一见,果然非比常人。”
宋澈摆了摆手,笑道:“许都头年轻有为,气宇轩昂,也不失为豪杰。”
许晓忍不住好奇:“你家产业差点被烧,为何还能笑得如此坦然?”
“其因有三。”
宋澈缓缓比出三根手指:“第一,这场大火让我看到了店员们的团结;
第二,我家夫人不顾生死冲进火堆救我;
第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惜我守了一夜,也没能抓住。”许晓神情颇显惭愧。
宋澈眯着眼睛,“都头早知有人会来纵火?”
许晓说道:“洪家两兄弟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了,今夜这火只是个开始,指不定哪天你家院子里便会多出几条毒蛇,或是隔三差五便会丢失东西。总之,都是些卑鄙又叫人抓不住把柄的手段。”
“你明知他们坏事做尽,为何不抓他们绳之以法?”
“因为我没有证据,因为我只是个都头,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能用钱来摆平。”
“至少他们却摆平不了你。”
“可他们能摆平周大人。周大人手里的惊堂木只要捏着不放,苏州城内所有罪犯都能逍遥法外,”
许晓叹道:“我只是个都头,我能做的只有来提醒你。”
这时,店伙计端着两杯茶走进客厅,托盘盖着红绸。伙计放下托盘便退了出去。
“不妨喝口茶再走?”宋澈指了指托盘,有意挽留。
许晓瞥了一眼那即使盖顶却露出了元宝轮廓的银锭,轻轻一句:“宋姑爷还是自己留着修缮房屋吧。”
说罢提刀大步离去。
“若我能搜罗出洪家兄弟犯罪的证据,还能摆平周大人,都头敢不敢将他们绳之以法?”宋澈问道。
许晓顿了顿脚步,偏头一句,铿锵有力:“不能不敢,当仁不让!”
善与恶即便是对半分,那十个人中也该有五个好人。
好人,志同道合的人,嫉恶如仇的人。
望着许晓离去的背影,宋澈嘴角微微一翘,这个都头,可以深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