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荤菜来源,尽管肉类还没有资本吃,但捞鱼摸虾同样是可以补充营养的。
每年的三四月里,二鬼的工作就开始忙了。
四月里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她在油菜花丛里挖野菜,遍野都是嫩黄的油菜花,晃花人的眼睛,小黄花花们粉脸饰腮,笑逐颜开,微风一吹,波浪起伏的大地犹如蒙上一条黄毯子。
是要改善一下伙食了。
二鬼被万花掩埋得只剩下一点稀疏,宛如深海里浮出水面的一条小鱼,田埂上一条紫红色的三更蛇在我的身后翘着扁平的头,见了二鬼,灰溜溜地逃走了。
胡二鬼放它一条生路,去吧,天长地阔的,给你一个安身之所,但千万注意不要被小河看见了,被他看见,哪怕你只有豇豆粗,他也不会放过你。
二鬼来到了池塘边,将野菜淘洗干净,拎回家切细拌在粮食里喂牲口,这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干的活,胡二鬼认为越是别人懒得干的活,越是有重大意义。
大家都一窝蜂子抢着去干,那就是普遍意义的工作,她要干就干别人认为没大干头的活。
这两年她家走的是混沌运,娘亲从赊鸡人老田那里赊了十二只小鸡,都是她挖野菜喂食的,长到二斤多,得了鸡瘟,一夜死得一个不剩。实指望着几个鸡养大,拿到城市去,高价卖给那些懒得养鸡又喜欢吃鸡,钱多得不打了的城市人,捞一把,结果还倒欠赊鸡人老田二块四。
池塘边的水草返了青,一蓬水草里必定有一大捧虾子,伏在草叶上。胡二鬼这些年之所以脸上还有些气色,精神头还比较十足,主要是她自己会调理自己,那也要赶上号时候。
她要是指望我娘给她过上好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娘亲只会为着贡川一家子好,忽视了自己家人。
她跟青木说:“哥咱摸虾,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事吗?”
青木说他来钓泥鳅,保证不比你摸虾功劳小。
小河也跟青木一块钓泥鳅,把家里的卡子拿了过来,坐在二鬼家的条石上,穿卡子。
“我说田小河同志,不要看人家吃豆腐就牙齿发痒,你继续逮你的蛇,不要跟我哥干一样的活好不好。”
小河慢条斯理穿自己的卡子,现在人家找了个女朋友了,钓点活食慰劳他的未婚妻,他懒得与胡二鬼多话。
青木钓泥鳅的规模可大了,他一晚上下了五百多只卡子,稻花香的水田,维棠的水田都被我哥下了密密麻麻的泥鳅卡子。
门口堆着一大捆尺把长的小水竹,拴上一根线,线上拴着一截篾鉴,篾鉴上穿一节红蚯蚓,青木坐在门口的条石上,将蚯蚓在地下摔打几下,把整条蚯蚓穿到尖尖的卡子上,卡子只有指甲壳长,穿满了就把蚯蚓掐断。
一条蚯蚓能穿五六个卡子,穿好了卡子,把钓线绳绕在棒子上,省得打了结头。
青木日头多高就去下卡子,小河跟着他走到岔路,就各做各的了。小河到北边,青木到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