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他详细地介绍了陆家有队长,因杀人罪已经进了班房,现在儿子陆大树一个木匠,不好好做手艺,却做了贼,是老子不走正路,带坏了小子。
胡本贵因长期生活得不到安定,人也糊涂了,这要是早前,他会一个劲地替大树开脱,事出有因,这孩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不是他的本意。
胡本贵念里书记好,将大负安了烧食堂的工作,是个有油水的工作,他凡事都替李书记考虑,在抓捕大树这件事上,公社出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人捉拿归案。
老书记岂能不积极举报?
殊不知大负虽然过上了四平八稳的日子,吃喝上了档次,但他爸还是在五大家吃一口,饱一顿饥一顿。
胡本贵跟着后面凑热闹,小草和远子都回来家了。
才将他爸领了回去,远子说:“爸你怎么能这样说陆大树呢?老陆队长对你不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郭本强造成的,以后不准你在外面胡咧咧了。”
胡本贵似乎认识到错了,歉疚地说:“我随口说的。”
“爸我看你糊涂完了,这事也带你随口说吗?你给我在家呆着,哪里都不要去。”
小草和远子还在读书,住在学校里,节假日回家一次,下放学生留下的锅灶也坍塌了,有米也成不了饭,小草一到家,担水碾米,打扫卫生。
他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不似他爸四肢不勤,就知道胡咧咧。
远子得了肝炎,从学校退学回来了,他一个人在家熬粥吃,生活靠自己去料理。
远子哥捡来一个破搪瓷盆,从外面拾了一些干柴,架起了火,一个搪瓷缸支在一个柴头上,一会儿功夫粥就滚了,顶翻了搪瓷缸盖子,远子在旁边闻着粥香了浓了。
远子哥很有经验,抓了一把乱草将搪瓷缸包着,要不就会烫坏人手皮的。
把粥捧到桌上,他就稀里糊涂地吃起来了,自己做的粥格外好吃,尽管搪瓷缸都被熏得黑不溜秋的,他的手都沾了黑灰,粥是好吃的。
胡本贵在蔡以贵家陪李书记吃饭,饭桌上李书记说∶“少堂啊,老胡这些年功劳不小,现在退休了大队要给他照顾一点。”
马少堂说∶“李书记这个你放心,上面有什么救济的我先给老书记送去。”
胡本贵知道这个人的话是假的,上面有什么救济能发给他比在陆地上被鳄鱼咬一口的可能性还小,他也不去揭穿。
李书记在饭桌上故意提问∶“老胡大队的工作你做得不错,县里把你的名字都报到上头去了,你就差去大z这一步了,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这里是什么原因呢?”
之前县里提到派他上大z的,与虎头山的大寨人陈书记切磋一下,互相传递正能量。
这也是胡本贵梦寐以求的,他多次设想与扎着白布头巾的陈书记见面的那种场合,两个人如失散多年的兄弟,握手拥抱,然后是咔嚓合影。
两个人畅谈农业的未来,陈永贵操着虎头山的普通话,胡本贵操着稻花香的普通话。
一个是永远富贵,一个本就富贵,这两个贵人登上了农业生产的历史舞台,立足本国,放眼世界。
语言的地方特色非常浓厚,在场的其他听众都干瞪眼,不知所云为何,但他俩心有灵犀。
同样是为农业而生的杰出人物,一个手势,一个肢体语言就能让他俩的谈话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