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队长穿着草绿色军服,一根军用武装皮带箍住腰身,好似一个司令官。
会场上头挂着一盏煤油马灯,将他的脸色映照得如砂纸打磨过的铜镜一般泛着古铜色的光芒。
他环视了一下会场,用极其严肃的口气做了开场白:“各位社员,贫下中农同志们,**教导我们:‘提高警惕保卫祖国,防止一切来犯之敌。’
为了我们贫下中农的政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晚上稻花香生产队召开全体贫下中农大会,把地富反坏右都给甩得远远的,让他们的阴谋去见鬼吧。
大家都知道,大老粗一走掉,我们贫下中农队伍里少了一个大当家的,我又是正队长又是副队长,吃不消。”
老陆自己把自己已经提高到正队长的位置了,大家也没人反对,给他干,哪怕他正副一肩挑,也不是问题。
“一个人一手只能掐一只鳖,两只鳖是掐不住的,大家都动动脑子,从我们贫下中农队伍里选一个副队长出来吧。”
老陆这个开场白,是有史以来最有水平的一次,说了这么多时髦词也没有见他发笑。
平时他一说话就爆粗口,跟社员们分配工作时嘻嘻哈哈的,没个当队长的架子,妇女们见了他掩着嘴傻笑。
女人笑是好事,女人高兴了,他也高兴,老陆是喜欢与妇女们夹在一块干活,男女搭配,干活有劲。
女社员都叫他五十一根毛,女社员有这个特权,男社员是不能叫的,惹他火了,跟你玩命。
他头上稀不拉花的几根毛,都集中在右边,使他左边大半个头都亮晶晶的,这样的头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老陆站在稻场棚的枯草堆边,他的半个头放射着鳞火一样的光,这时有人看见他把稻花香小队最美丽的女人方淑华揽在怀里—
人们只见有半个盘子大的一块亮光,晃来晃去的,社员们追着亮光来寻找奇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情景。
老陆你胆子不小,敢搞破鞋,是要坐牢的。
本生产队王什芳的二媳妇锡贵兰与人搞破鞋,在锡贵兰自己家里,两个人滚在一起,被稻花香生产队人踩了实。
一帮人深夜去捉奸,把滚在床上的一对奸夫淫妇当场拿获,扭送到上头,人脸丢大了,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
但老陆搞男女关系没人揭发他,这样的好人多几个女人又有何妨。
老陆在社员们心里是好人,他耿直爽快,不欺弱怕狠,对孤儿寡母格外的照顾,诸多优点使他深受贫下中农的爱戴,他手上还有一杆鸟枪,惹了他,他敢端着鸟枪扫你一梭子。
方淑华刚才在跟陆队长诉苦,哭哭啼啼的,说她家的大学生男人郭本强长期在外,把她丢在家里,孩子都小,各式各样的难处,把她急得不行,队长你看我才几岁,头发都落得差不多了。
方淑华哭得是梨花带雨,把陆队长哭得是心乱如麻,他劝了几句,说她有什么难处,他抽空来给她解决,比如劈柴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