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郁郁葱葱的蔓藤，翠绿的菩提树，如今早已不复。</p>
在白塔与旧庙的废墟里，那些蔓藤到处断着，如同死蛇一般，毫无生气。至于所谓的菩提树，此时更是看不到半分，想来应该是变成了粉末，混进了石砾中。</p>
至于那座崖坪，此时有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让众人看的心惊胆战。没有人能够知道它到底有多深，有没有深到佛祖躯的心脏处，还是，已经过去了，而讲经首座还在其中。</p>
在般若峰极深之处，距离山崖表面大约十余里的地方。此时还残留着轰隆的声音，好像是万道巨雷齐鸣一般。无数的石砾到处飞舞，击打的洞壁上到处都是噗噗的闷声。</p>
石砾与石壁的撞击，之所以会发出沉闷的声音，是因为这道山洞，其实是讲经首座的躯装进产生的，此时洞壁最表面那一层，因为摩擦的原因，隐隐发红，好像变成了有些发软的流动的岩浆。</p>
这里没有着一丝的光线，只有那洞壁上的微红。不过，此时在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在黑暗的环境对他们的交战都是没有影响的。</p>
二师兄握着铁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的上出现了很多的伤口，如今，正在流着鲜血，血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之上。发出了呲呲的声音。</p>
至于讲经首座，他此时，依然被二师兄用铁剑挑在半空，上原本的袈裟已经被磨损的支离破碎，至于他手中的锡杖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p>
两道铁箭贯穿了首座的左右口，锋利的箭簇刺进了首座后的崖壁，留了一半的箭尾在外轻轻的摇摆着。</p>
讲经首座修成金刚不坏后，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被人间的武器伤到吧。这一幕如果被悬空寺的那些僧侣们看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p>
讲经首座没有流血，即便是被远在长安的宁缺的铁剑伤到，他也没有流出一滴的鲜血。他的脸上很是苍白，没有一滴血色，他的口也没有滴血流出。从被铁箭贯穿的伤口看去，他的骨早已变成了金玉之色，讲经首座早就不是凡人了。</p>
首座看着二师兄，艰难说道</p>
“我说过，你们不死我。”</p>
二师兄没有说法，而是面无表的，调集全的修为，挥舞着手中的铁剑向着讲经首座前的两根铁箭砸去。</p>
这幽深的崖洞是很出开始传出了如同打铁一般的声音，砰砰作响。</p>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道声音渐渐的消失了。</p>
二师兄气喘吁吁的倚靠在手中的铁剑上，抬起头，满意的看向他的杰作。</p>
坚硬的铁箭，竟是被他用铁剑生生打弯，铁箭变成铁镣，从首座瘦弱的躯穿过去，让他再难脱离。</p>
首座脚不能沾地，后背不能触着崖壁，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那两根已经弯曲的铁箭。</p>
此时此刻，讲经首座和大地间的联系完全的被阻断了。</p>
二师兄自然很满意，然后才回答首座先前那句话</p>
“不死你，但可以钉死你。”</p>
二师兄的神色很是平静，但是，却又豪丛生，师兄弟联手将这个世间的佛困在了这座山中，怎能不心生豪？</p>
首座看着自己前的那两道铁箭，感受着那道清晰的痛楚，想起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有些新鲜、有些生动，苍老的脸上流露出自嘲的绪。</p>
他修佛无数年方修至巅峰，晋金刚不坏，本以为夫子登天之后，便再没有谁能够威胁到自己，谁能想到，数年前数年后，连续两次他被书院两名弟子联手惨败。</p>
“你觉得这样就能囚住我？”</p>
二师兄平静的看向面前被钉在了山崖间的讲经首座，充满了自信</p>
“你将不饮不食，听不见声音，看不到光线，你将衰弱而老，或饥饿而死，或绝望而疯。”</p>
二师兄的这段话不是威胁，更不是恐吓</p>
“你或者能够活下来，甚至挣脱这两根铁箭，以无上毅力走出幽暗的山洞……但到那时，你一力维护的佛国，必将已经被我的铁剑毁灭。”</p>
二师兄只是在陈述着一些既定的事实，他就是这样的人，从不威胁或者是恐吓。</p>
但是，当事实被这样如此平静的陈述，才是最恐怖的存在。</p>
不饮不食，无声无光，孤单寂寞，与世隔绝。</p>
这个世间，大概只有曾经被小师叔困在魔宗山门的莲生大师才尝试过吧，但是，即便是他，也差点被疯。</p>
首座艰难合什，看着二师兄悲悯说道</p>
“我佛慈悲。”</p>
讲经首座这并不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无数年地狱生涯而悲伤，他悲悯的却是将他钉在这里，造成他如今惨剧的书院。</p>
如果是其他人，在讲经首座的眼神下，在他平和悲悯的目光中，或许会自省，甚至会觉得惭愧，但是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书院的二先生。</p>
“你佛慈悲，书院不慈悲？自大狂妄而令人作呕。”</p>
二师兄面无表，有些不愿和这个注定失败的人多说，他不屑于去在意失败的人，因为他们已经不再他的眼中了。</p>
“无数年来，这佛国化无数生人为白骨，役无数灵魂为奴隶。人骨砌成的山峰，人血涂成的金顶，美妙的极乐世界？这里是幽冥，毁掉这一切，杀死你和这些秃驴，那才是真正的慈悲。”</p>
二师兄不再理会钉在岩壁之上的讲经首座，而是转离去。</p>
随意拂袖，铁剑破空再起，削落了无数的山石，将这条通往讲经首座的山道彻底的堵死。这条道路被堵的死死的，连风，阳光，甚至是空气都不能在进入分毫。</p>
宁缺在长安的城墙之上连两箭，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他还不能歇息，因为，远在青峡，还有这一个人在等着他的箭，还有这一个人需要他的箭去杀。</p>
休息片刻后，他感知到了青峡传出来的气息，然后再一次的拉弓箭，他相信，即便这一剑不是自己的全盛一箭，但是，有着那个人在，他想杀的人，一定会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