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从这天起，羊跃进一路高歌猛进，畅行阻。与其财富神话一起膨胀的，则是他“官、商、学”一体的新时代科技神话。
两周后的一天上午，秦兰来普度子公司检查销售工作。我在二楼财务部的窗户边，听到了楼下的争吵声。
“今天凌晨2点，我都还没走，你怎么就下班了？”秦兰辨识度很高的声音。
“我工作是为了效率，不是为了晚下班装作努力，陪你们演戏。到点了，凭什么不能走？”一个女孩子的回答。
“你没看见其他销售人员都没走吗？你这个主管还有团队精神吗？”
“你们自己工作效率低下，做不好本职工作，加班是你们的爱好！我迟到一秒就说扣钱，我在这加班一个小时，也没见你给我多发工资！”
“你这种到点就走的行为，对得起我和总裁给你的工资吗？”
“你就支付了我8小时的工资，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不走替你守灵吗？”
“你真是狡辩大王！我不是已经让人通知你，下班了还要开总结会吗？”
“每晚下班前都得开1个小时、各级领导轮流废话、又臭又长的总结会，咋的，你活不到明天吗？今天你让我提前1个小时来，说有急事，原来只是想训我啊！你又占我便宜了！”
“年轻人在职场不要计较得失！”
“在职场不计较得失，难道去火葬场计较吗？是计较自己烤几分熟吗？”
“你就该把公司当成家！”
“我就该把公司当成家，家里的钱我可是想花就花！这行吗？”
“我这个人说话直，你别生气！”
“巧了，你说话直，我出手重！”
“说你两句怎么了，你也太玻璃心了！”
“我就是要把我的心碎成玻璃，扎死你！”
“理取闹！但是看在你技术好，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5分钟后，花经理和那个叫宁晓斐的主管来到我办公室，我示意她们去小会议室。隔了会儿，关经理也溜上来了。
原来，宁晓斐这几天业绩不，秦兰非但不表扬和奖励，还层层加码，又是下班后开会，又是要她天天写企划和总结。
“刘哥，您来评评理！她秦兰晚上加班，第二天下午才上班，她还大言不惭地说陪着我们披星戴月了，我不应该有意见吗？”宁晓斐气呼呼地。
“是啊，我也快受不了了！明明她自己在直管电商，却要我每天凌晨2点也爬起来开会。”花经理也怒火中烧。
关经理自怜道：“唉，当我在大街上看见一个乞丐拿着碗里的钱对我抖了抖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在向我炫富。”
“呵呵，如果你觉得自己整天累得像狗一样，你真是误会大了，狗都没有你这么累。”花经理气结。
“唉，我虽然不管你们销售，但我会向吴总和秦经理反映你们的情况，我一直主张有效率的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往死里加班。”我苦笑着说。
“就是啊，加班工资也没有，谁乐意啊？”宁晓斐咬着牙。
“秦兰还他妈的忽悠我们，说是奋斗，说是文化。我看她最没文化了！”花经理首次骂人了。
“我靠！说什么使命？我就不明白了，帮你赚钱，我们累死累活，哪里来的使命？我看是死命还差不多，死于非命！”
谁也没想到的是，宁主管竟然一语成谶。
一天后，我和吴总一起去总部，找到秦兰反映大家的疾苦。
“呵呵，你们两帅哥可是难得来嘛！随便坐，自己倒水，我忙一会儿就好！”秦兰敷衍着，似乎猜到我们的来意了。
我和吴总只好干笑着坐了下来。
等了半个小时，秦兰听了我的说词后，勃然变色：“如果是吴总反应一下还情有可原，你刘大军这算什么？要越权，越级，越轨吗？”
“我觉得企业不是宣传我们是主人翁吗？怎么着我也有反映问题的权利吧？”我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行了，我不和你浪费宝贵的唾沫了，吴总，你留一下。”秦兰毫不客气。
“我找总裁去！”我转身就走。
“呵呵，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曾经得过几句表扬就飘上天了！”秦兰在背后清晰地挖苦。
“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因为我们这些中高层应该自觉与公司保持一致。”曾总监苦劝。
“不了！我觉得正因为我是普度子公司班子成员，有责任和义务反映群众的呼声。不管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我信心十足地走出了总监办公室。
“刘大军，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支持秦兰工作也就罢了，还想拆她的台！我要你这铁棒有何用？！”付总裁正在看“全为你”电商平台销售利润表，问清来意后暴跳如雷。
“唉，我有这72般变化又如何？我可怜的兄弟姐妹啊！”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
随后，我和吴总闷闷不乐地开车回到了公司。
“刘哥，谢谢你把我们当人看！实在不行，我只好选择辞职了！”宁晓斐在吴总办公室听到我挨骂的消息，专程来我办公室道谢。
“呵呵，爱莫能助啊。我建议你坚决辞职吧，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们被不平等对待！”
“唉，我再等等吧。马上要结婚了，房子还没攒够首付款呢。”那是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月末。
宁晓斐，“全为你”电商女职工，突然晕倒在深夜加班后回家的路上。经抢救效，这个花一样的22岁女孩就这么离开了我们。
“你们看底层的人民，哪一个不是用命换钱？我一直不认为是资本的问题，而是这个社会的问题。这是一个拼命的时代，你可以选择安逸的日子，但也要承担安逸所带来的后果！人是可以控制自己努力的，我们都可以。”
付总裁居然在葬礼上很没良心地推卸责任。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微弱，也许是因为资本的力量太强势，终究没有人在乎那些鲜活的生命！直到现在，又把多少人命搭在了现代互联网企业之中。尽的黑暗笼罩着这个扭曲的时代，数人在其中迷茫，不知所措。”
曾总监和我参加完葬礼，痛苦地说。
“这时候，距离我们上百年之遥的马KS，那个我们C国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大胡子马KS，却给了我们这一切黑暗起源的答案。他也许也在哀叹：为什么数百年后，这世界依旧如此，还是有那么多人没有逃过“过劳死”的命运。”我则痛心不已。
“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不是第一个因“996”而陨落的生命，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吴总有了些血性。
第二天，星期日早上，我走到公司门口。
秦兰不让进门，笑里藏刀，“现在8点了，你迟到了！”
“我没迟到。”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7点59啊！”
“你再仔细看看。”
“啊？08：00：01”
“现在你迟到了！扣钱！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