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挤下牙膏正准备刷牙，见她也跟了过来，就拿起她的牙刷帮她也挤上牙膏，塞进她微张的小嘴里道：“想起什么来了？”
“我想起……唔唔。”
嘴里刷了两下就满是泡沫了，尤念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裴然漫不经心的也没认真去听，等他开始洗脸的时候，尤念也刷完牙了。
“我说我好像想起以前的记忆了！”
她低头漱口时没察觉裴然的动作停了，她自顾自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特别清晰完整的梦，里面的女孩儿我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但是那个男孩我记得特别清楚，我还听到，女孩儿叫他裴然来着！”
“是么？”
面容被冷水湿润，水珠顺着他的额头一路从下巴流过，裴然抬头看向镜子中的姑娘，睫毛也是湿漉漉的，他问她：“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尤念顺手就洗了把脸。
她闭着眼睛搓洗面奶的时候，裴然站在她身边静静看了她很久，等到尤念开始用清水冲脸的时候，他才迈步出了浴室，尤念擦干净脸赶紧追了出去，罗里啰嗦的将那个梦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她省略了梦中少女的感情部分。
“裴然，你说我做的这个梦，是不是我以前的记忆啊？”
“那个叫你起床的小女孩儿是我对不对？”
裴然脱下睡袍换衣服，当着尤念的面，他丝毫没有避开的自觉，尤念摸了摸鼻子别开头，没忍住偷瞄了眼他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这条腿比她梦中看到的还要长。
不过……
想起梦中的他腰腹间干干净净的，好像还没有纹身呢。
等到尤念想起看他身上的纹身时，裴然已经穿好上衣了，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裴然的回答，不由奇怪道：“裴然，你怎么不说话啊？”
裴然一颗颗系好衣服上的扣子，此时的他比刚醒来时淡漠了许多，听到尤念的疑问，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含情绪道：“就只是梦到了这些？”
“是啊。”尤念眨了眨眼睛，眸中清澈一望到底。
裴然好似在判断她有没有再说谎，微微眯了眯眸，他良久才缓缓道：“……是真的。”
“你曾经有段时间家里出了事，裴老爷子觉得自己照顾不好你，就让你来我这边住。”
关于他和尤念相处的细节，他总是记得格外清晰。
微微顿了下，见尤念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他才继续道：“当时你我的上下学都是由司机接送，你是个害怕迟到的乖宝宝，所以每天都会定点来叫我起床……”
“我看你现在每天起床都可早了，怎么当时这么赖床呀？”想起梦中少女的无奈，她没忍住插了一句。
裴然眸色泛凉，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我当时已经很忙了，每天都是半夜才能睡，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介意天天迟到。”
反正他成绩好老师对他也知根知底，一般都不会管他，但是尤念不同，她要是因为他而迟到了，估计又要闹给他看了。
如今他每天的定点早起，就是在上学期间养出来的习惯，其中就有尤念做出来的贡献。
时间已经不早了，裴然叫服务生送了两份早餐上来。
尤念在吃饭的过程中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裴然答得简洁平淡，就这么来来往往了几次，尤念见他好似不怎么想说话，也就识趣的没有再多问。
公寓的电路已经修好了，裴然在上班的途中，先送尤念回了公寓。
在车上的时候，尤念开了条车缝呼吸着外面透进来的新鲜空气，没有以往的亲近，此时她与裴然左右各坐一边，中间的距离都可以再坐一个人了。
“裴然……”尤念反应是迟钝了些，但她并不是察觉不到问题。
侧头的时候，她看到裴然手撑在下巴上靠坐在窗边，侧脸淡漠肃杀。
咬了咬唇，尤念有些憋闷，她心中藏不住什么事情，于是就将心里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恢复记忆呀？”
裴然睫毛一颤，他侧眸看向车左侧的小姑娘，看到她眸子水润润的似乎有些难过，于是平静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自从我说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后，你一点也不高兴。”
裴然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敏感。
“不要乱想。”
轻扯了下嘴角，裴然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他倾身靠近尤念，揽过她的肩膀将人带入怀中，淡淡道：“无论你恢不恢复记忆，我都很高兴。”
但是，你就不同了。
尤念不太相信他的话，她搅了搅手指头，嘟囔道：“可我还是感觉你不喜欢我恢复记忆。”
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了，裴然打开车门，非要亲自将人送回公寓中才放心。
回去他又帮她检查了下电源开关，等到钟点工赵阿妹过来之后，裴然才准备离开。
临走时，尤念将他送到门口，裴然回身抱了她一下，忽然问了一句：“你就只梦到了这些？”
尤念不明所以：“难道还有后续？”
“没有。”裴然微微一笑，俯身去亲她的额头时，他眸色幽暗浓郁，睫毛轻垂遮住眼底的神色，他嘱咐道：“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等你再休养一段时间，我就带你回右宅住。”
尤念眼眸一亮，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左宅那满屋子的千纸鹤。
“……”
卧室幽暗，忽明忽暗的房间中不时吹进一阵凉风。
尤念被裴然箍在怀中动也动不了，她的脑袋被裴然的大掌扣住，她气急败坏喊他的时候，不太清醒的少年翻身将人按在了身下，他闭着眼睛准确的捂住少女的嘴巴，任由她发出无助的唔唔声。
“别吵。”
裴然大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被窝中暖洋洋的他实在不想清醒，于是就威胁道：“你再不听话，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力气的弱势让她无力反抗少年，最后只能任由他这样压着。
躺在温软的大床上，风偶尔吹起窗帘会发出嗒嗒的声音，尤念又委屈又焦急，她起的太早了，毫无办法的她开始静心默背昨晚学过的课文，就这样背着背着，她的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何时，沉睡的少年已经清醒了，他半撑着身子看着怀下迷蒙的小姑娘，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行为。
他戏谑道：“自己爬上来的？”
尤念乍然清醒。
又气又恼间她开始死命的推拒身上的人，裴然的胸膛不小心被她刮了一下，他没什么耐心的抓住尤念的手，甩开她从床上坐起来道：“快滚，我要换衣服了。”
那时，尤念与裴然的关系，正处在偶尔的和睦和大多数的不和谐间摇摆。
裴然记得，那天他们二人还是迟到了。
车子停在校园门口时，率先下来的小姑娘慌慌张张，还不小心tangxin跌了一下。
裴然懒洋洋的自她之后下来，他校服领口的几颗扣子没系，头发略微凌乱间，被阳光镀了层金光，他瞥了眼已经几步之远的尤念，嗤笑着道：“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反正都已经迟到了。”
那天，尤念因为迟到，被巡视中的级部主任抓了个正着，面子极薄的小姑娘硬是在教室门外站了一个晨读，而裴然却因为晚了几步进校门，恰好与级部主任的巡逻避过。
教学楼中读书声响亮，裴然懒散的踩着台阶上楼。
他上去时刚好看到裴楚抱着几本书经过，他看到在外面罚站的尤念似乎有一些诧异，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尤念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裴然看到后凉凉的笑出声，他走到二人面前，弯着薄唇笑得十分动人。
视线落在尤念身上，裴然故作惋惜的啧了一声，他说啊——
“尤念，你可真惨。”
紧接着他就几步进了自己的教室，与尤念的待遇完全不同。
“……”
裴然承认，年少时的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时常会欺负尤念，还总会把她惹哭，他霸道阴沉的性格和这软软弱弱的小姑娘相差十万八千里，两人在一起必定一方受到压制，所以说，尤念讨厌他是应该的，可当时的他并不这样想。
享受了尤念一段时间的依赖与软甜，他险些忘记之前的两人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不过，还好。
裴然去公司的路上，不由有些庆幸。
还好尤念只是记起了这件事情的前半部分，不然等到她记起后面事情，他想她就不会对他笑得这么甜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然：还好还好，还好你只记起了我的好。
尤念：哦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