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勤连忙迎上去。
“叔回来了!”赵书勤满脸堆笑地招呼道。
“书勤来了!”蒙正刚朗声说道。他预备把猪肉放下来。赵书勤赶紧上前协助他。两人合力把猪肉卸在墙脚的案桌上。
蒙正刚擦拭一下满头的汗水,吩咐蒙晓璐打盆水给他洗脸。
洗完脸,蒙正刚便张罗午饭。
“书勤你来得正合适。今天村里举办土王节侗歌比赛。好多朋友都来观看。我宰了两个鸭子,本打算招待他们。谁知他们不来。不来好啊,咱们爷俩自己办了。”蒙正刚乐呵呵地说道,一面指派蒙晓璐去生灶火,一面把杀好的鸭子拿到案板上,麻利地剁成小块。
赵书勤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农历六月初六,是他们宰喜侗寨一年一度的土王节日子。每到这天,他们寨子都要举办侗歌比赛,发函邀请周边十里八乡的侗歌名师汇聚宰喜,同台竞赛,角逐新一轮的歌王歌后桂冠。
“今天的生意不吧,叔。”赵书勤习惯性地问道。
“还不。今天宰了六个猪,都卖得差不多了。剩下这点,村里预订了,拿来办酒席待客用。”蒙正刚喜滋滋地说道。
蒙正刚是村里的老牌屠户,还是养殖大户。自赵书勤记事起,他就一直在村里从事生猪屠宰贩卖生意,至今已有十余年,是村里名副其实的猪肉大王。靠着猪肉生意,蒙正刚让全家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殷实小康。一年一度的土王节到来,远近群众齐集宰喜侗寨。上万游客吃喝玩乐,消费不少。蒙正刚作为主要的猪肉供应商,每次都要宰杀五六个肥猪,才能满足节日所需。
赵书勤有个远房表哥在北京读研,主修民俗经济这一块。表哥常来宰喜侗寨调研。赵书勤负责为他搜集相关资料。诸如土王节的消费数据,赵书勤就经常记录。蒙正刚负责提供节日消费的猪肉。赵书勤从他这里获得一手数据。所以,他喜欢询问蒙正刚的猪肉销售情况。
当下,蒙正刚炒了一锅血浆鸭,还炒了一份猪腰与一份猪肚,摆上碗筷,斟上米酒,就邀请赵书勤入席。
蒙正刚要赵书勤陪他喝两盅。起初,赵书勤不想饮酒。毕竟,他还是个学生。奈蒙正刚决意要他喝,说如今已经成年,马上又是大学生了,可以适当喝一点,如此才像他们侗家的汉子;还说不喝就是看不起他这个当叔的。
赵书勤法再推却,只得用啤酒作陪。蒙晓璐则以茶代酒,也在一旁陪席。
两碗酒下肚,赵书勤和蒙正刚都面红耳热,醉态初显。赵书勤平时极少沾酒。此刻连干了两碗啤酒,已是醉眼迷离。蒙晓璐连忙给他沏上一杯节骨茶水用以醒酒。
蒙正刚的嗓门渐渐变得洪亮起来。
“崽啊,以后要常来叔这里走走。不要学你爸。我请了数次,都请不动。”蒙正刚抱怨道。
不过,看得出,蒙正刚对赵书勤还是钟爱有加。否则,他就不会以猪肚款待赵书勤了。在侗乡,用猪肚待客,一向被认为是主人敬重客人、客人身份尊贵的体现。
“可能是他有点忙,也担心过来后麻烦您。”赵书勤讪讪地替父亲辩解道。
“那有什么麻烦的。我们家虽然不比你们家,但酒菜还是不缺的。管够!管够!”蒙正刚豪气万丈地说道。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贝。
“爸,小声点!”蒙晓璐低声地提醒父亲。
“怕什么。我们不偷不抢,做人有底气。”蒙正刚不以为然地说道,又自斟了大半碗米酒,端起来咕噜咕噜地饮了两大口。
蒙正刚长期从事繁重的生猪屠宰工作,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加上长期在酒坛中泡,身体早已适应了酒精的刺激,喝酒精度偏低的米酒对他来说犹如喝饮料一般,没有任何压力。
赵书勤也拿起碗,准备把碗中的啤酒喝干。蒙晓璐悄悄地用肘子磕他的手臂,提醒他少喝点。赵书勤会意,抿了一口又放下。
“崽啊,我刚才碰到你爸了。”蒙正刚继续高声大气地说道,打了一个饱嗝。
“我爸也来了?!”赵书勤诧异地问道。
“来了。这次活动,你爸是主要赞助人。村里特意邀请来的。”蒙正刚点燃一支烟,猛吸两口。
“卞总也来了,跟你爸一起来的。”
“卞总也来了?!那待会儿我们也去看看。”蒙晓璐兴冲冲地说道。“卞总可是歌王级别的人物。他今天肯定也要一展歌喉。去年的土王节,他唱的那首侗歌《洛阳桥相会,省州评委评价,内容生动,曲调凄婉,含义丰富,意境深远,是近年难得一见的经典佳作,一致同意授予评委会大奖。卞总的歌声实在是太魔性太美妙了。数人为之折服。”蒙晓璐啧啧称赞道,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对卞志和的崇拜之情,也表露遗。
卞志和近年来常与赵书勤的父亲赵德胤到宰喜侗寨参加活动,所以村民们大都认识他。他那富有魔力的歌喉给大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想去就赶—赶紧去。他们可能要赶回去。人家是—大老板,业务忙,待不得多—多久。”蒙正刚醉眼迷离地说道,粗重地喷出一股酒气,弄得满屋都是酒精味。酒劲上头,他醉态尽显。说话也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