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爷子早年就退了位，每个月都会叫靳家孙辈的孩子们过来聚聚，今晚就是每月一次的例行家宴。
按照靳森的性子，他素来不喜欢这种聚会。
以往，靳森都在美国。回国后，他忙于工作，鲜少和靳家人接触。这次的家宴，算是他们头一回见面。
许是因为靳森要来，今天晚上，别的长辈们都没出现，除了靳老爷子，来的都是小辈。
靳森和他母亲的关系很僵，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
靳森妈妈身体不好，在国外养了好些年，他从小就跟着她在国外长大，快上学的时候回了国。
他们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能感觉到他的冷情。
那会儿年龄还小，大家也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他的性格。
长大后嘛，还是稍微好了些，不过，靳森始终是那副疏离的模样，对谁都一样。
顾泽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事情的人。
当年靳森爸爸逝世后，靳森就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明明当年的事情是一个意外，与靳森无关，但靳森把它定义为了他的过错。
直到现在。
顾泽一直希望有人能帮助靳森走出当年的阴影。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靳森依旧把自己封闭在那个密不透风的世界里。
顾泽轻叹了一口气。
饭桌上，靳森堂弟挑了个安全话题，把重点放在顾泽身上。
顾泽这个人嘛，他们一块长大，随便怎么调侃都可以。
“听说你爸要把世能交给你？”靳绍安打趣道，“那以后我换个称呼，得叫你小顾总了啊。”
顾泽懒懒地往后一靠：“没呢。”
他瞥了靳森一眼。
靳森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他把自己和旁人之间，无声地形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谁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里。
顾泽故意把话题引到靳森那里，不想让靳森一个人独立在所有人之外，他轻笑了声。
“我哪有靳总厉害。”
靳总？哪个靳总？
现场除了靳森，还有第二个靳总吗？
闻言，靳森掀起眼皮，瞥了顾泽一眼：“小顾总这是在自谦？”
顾泽脑海里闪过一人，他笑了笑。
“你们猜……上次我在超跑俱乐部看到了谁？”
靳森蓦地抬头。
顾泽望着靳森，眼神不避：“我有一个学妹是出了名的美人，没想到那天我竟然在俱乐部遇到她了……”
一边说话，顾泽一边观察着靳森的表情。
虽然靳森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顾泽明显察觉到，他提到超跑俱乐部的时候，靳森整个人微微紧绷。
虽然靳森很快恢复如常。
但依旧能说明，姜司茵对靳森来说，是有几分特别的。
顾泽玩味地笑了。
就是不知道，这把名叫姜司茵的火，能不能点燃靳森冰冷的内心？
顾泽的话暗藏深意，但是只有他和靳森两个人知道，靳绍安没听出来。
靳绍安试图加入对话：“你学妹叫什么来着？”
顾泽看着靳森，一字字道：“姜司茵。”
靳绍安随意开口：“这样啊……哪天有空，我也去超跑俱乐部看一眼。”
话音刚落，周围空气似乎冷下来了。
顾泽想在桌下踹靳绍安一脚，已经来不及了。
靳森的视线轻飘飘地带过这两个人，却什么都没说。
那边，顾泽对长辈们恭敬有礼，和同辈瞎扯吹牛，十分游刃有余，阖家欢乐的氛围愈发浓郁。
嬉闹的声音逐渐飘远，靳森仿佛置身在了热闹之外，有些格格不入。
靳森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着手机。
不知怎的，他有些看不进去，兴许是太过喧嚣，心下莫名地烦躁。
刹那间，靳森眼前闪过一个画面，姜司茵坐在摩托上，戴着头盔，很气愤地对他竖了一个中指。
像是放慢的镜头，同时还伴随她的声音：“那是我对你比的一颗爱心，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沉闷的空气舒缓了些，靳森扯松了领带，翻开微信通讯录。
看到姜司茵躺了两天的好友申请，他手指轻点，选择了通过。
与此同时，姜司茵捧着手机站在出租车停车点，身后是长长的队列。
她震惊地盯着靳森的好友验证消息，在原地怔了半分钟。
后面的小情侣等得有些不耐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姑娘你车还坐吗？不坐的话，给后面的人让一下啊。”
姜司茵回过神，如梦初醒般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啊。”
她走到车后，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汽车驶离了高铁站，她才静下心去看手机。
微信名靳森，配上一个乌漆嘛黑的头像。
简洁明了，透露出一种“我很冷漠你别靠近”的气息。
姜司茵怀揣着一颗极强的好奇心，点开了靳森的朋友圈。
每个月惯例发几条和公司相关的新闻，很官方很严肃，冰冷疏离的形象，跟新闻里的照片有得一拼。
让人不禁怀疑账号是AI运作的，根本不是真人。
像地铁老爷爷一样皱着眉，姜司茵翻完这个男人的朋友圈，最后总结了一句话，不接地气。
姜司茵点开对话框，小心翼翼地输入一行字。
思索几秒，她又手忙脚乱地删除。
暗恋十年了，这是加上靳森微信的第一天。
她怕自己说错话，笨拙得像是刚使用微信的村通网人士。
经过周末摩托车的惨痛教训，姜司茵告诫自己，追人要低调，手段不要那么生猛。
哪怕她很想打声招呼，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是不是要来点欲擒故纵？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面对靳森的聊天框，姜司茵什么都没发，把他搁置在一旁。
她无数次点开，又无数次退出。
如果行为能够具象化，靳森的页面应该会被她翻烂。
姜司茵忍到了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