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倔犟的孩子,转身就走,连认个错都不肯。
韩青沉默一会儿:“让帅望好好想想吧,对待他人的无礼,并不一定非要用羞辱对方来解决。”
韦帅望可以做一个快意恩仇的人,那样做人会很简单爽快,可是韦帅望不应该只是那样一个人。
他可以更善良,也可以更智慧。
桑成焦灼地:“可是,师父,帅望不是有意的,他并不是真的想那样做,他是没办法!”
韩青道:“他们比武的目地,即不是切磋功夫,也不是有深仇大恨,这样的意气之气,打仗斗殴,双方都有错,黑龙已经付出生命代价,韦帅望不能不受惩罚。”
桑成愣了一会儿,想韦帅望回来时那个尖声欢笑,那个欺负人的拥抱,天哪,那个天生受激动的小子,那个偏执坏脾气的小子,他怎么可能会跟他父亲走?
桑成急道:“师父,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惩罚他,打他,罚他,你别赶他走!他是,他是——他是你的,我们的——”桑成急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终于道:“我们的家人啊!”
韩青沉默一会儿:“我希望他改。”
桑成看着韩青,韩青苦笑:“劝说,或者责打,能让他改吗?”
桑成愣了一会儿,可是,你这样,有点残忍。
韩青拍拍桑成:“去看看他,如果他要乱来,劝劝他。”
桑成点点头,他正要去安慰可怜的韦帅望。
桑成敲门,没人应,探头看看,好象没人。桑成站了一会儿,不敢进去,也不敢大声,只得敲了又敲。没有声息。帅望会到哪儿呢?会不会去了冷良那儿?会不会——桑成犹豫许久,他怕他大师伯,虽然韦行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客气得不得了,桑成还是怕他怕得不得了。
没人应,帅望一定是不在家。
桑成转身,打算到别处找找,可是转身到一半时,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必须进去看看,立刻,马上,越快越好,他不懂得推理,他只是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就算被大师伯打,他也不能就这么离开,桑成推门,门开,桑成轻咳,没人。桑成轻唤:“帅望!”没有回答。
他迟疑一下,在傍晚的微光中向前走去,一股血腥味。
桑成不安,更快地往前走,结果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软软的,好象是个人。
桑成支起身子,觉得手上湿腻,抬起手,微光中看到暗黑色的——血!
桑成呆住,血泊里倒着的,那个惨白的人,是谁?
大滩的血,浸在血液中的一只手,还在一滴一滴地滴血,苍白的脸,韦帅望无声无息地倒在那儿,月光下,惨白如纸。桑成呼吸急促,血!这么多血!桑成惨叫起来:“帅望!韦帅望!”
惊慌,出了什么事?你死了吗?
桑成扑过去,抱起韦帅望,不管死活,他抱起帅望,开始狂奔,不要死,韦帅望,不论如何,你不能死!
天底下哪还有你这么讨厌淘气的大恩人,你不能死!
好兄弟,不要死!
“咚”的一声被撞开的门,扑进门里的桑成,泪流满面的桑成,狂叫:“师父!”
韩青看到桑成满脸的泪,看到桑成怀里的惨白滴着血的韦帅望,他站在那儿,一刹那儿,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下去。
他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血液结冰的声音。
帅望,你这是……
怪我抛弃,所以抛弃我吗?
韩青过去抱起韦帅望,那个小小的身体,露在外面的部分全部冰凉,好象一具尸体,韩青紧紧抱着他,帅望,你做了什么?如果你是自杀,那就太残忍了!
把帅望放到床上,脉搏,还有,心跳,还有,呼吸,还有。
韩青这才叫一声:“帅望!”
帅望眼球缓缓颤动,可是无力睁开,
韩青回身:“桑成,你去叫冷良来!”
桑成转身扑出去。
韩青一直咬着牙。
把帅望放到床上时,已经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地上一串血迹,从外面直滴到床上,韩青拔掉插在帅望腕上的铁条,为帅望止血。
帅望的脸,象张纸般薄而白。
检查,有没有别的伤势,没有,只有手腕——
韩青手指抚过,在孩子滚圆的皮肉下,摸到一块块碎裂的骨头。
韩青停住,整个人静止不动。
不只是被铁器刺伤,这是什么?这是——
被人捏碎的骨头!
韩青眼前一黑,他缓缓调节呼吸,弹指间,象一个世纪那么长,韩青睁开眼睛,擦擦头上的冷汗,搭住帅望的脉搏,从脉象上推测,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
刺破中指,滴血,血与血相混,凝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