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冷
午后,帅望来到冷良以前的住处,不禁呆住,屋子已大半烧毁,烧成炭的黑色柱子依旧危耸,并没有人来清理
冷良住在哪儿?
不远处的下人房倒是好好的,帅望绕过去问,开门,昏暗的房间里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帅望在门口站一会儿,才在黑暗中看到从床上侧过脸来看他的是冷良,帅望呆了一下,慢慢过去:“你怎么了?”
冷良苦笑。
帅望沉默一会儿,搭住冷良的脉:“摔的?经脉俱断?有没有试试打通经脉?”
冷良道:“韩掌门已经试过了,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
帅望这才发现难闻的味道是从冷良的被褥上发散出来的,帅望问:“下人们呢?”
冷良笑了:“钱都买药了,我一向也没给仆佣什么大好处。”
帅望呆站着,半晌:“我叫人过来侍候。”
冷良沉默。呵,小子,你真的能都忘记?我打你那一下,旧伤未愈吧?是不是因为你还用得到我?
韦帅望低着头,莫名的悲哀,他慢慢蹲下:“家人呢?”
冷良再一次笑了:“家人?呵,家人?”看着韦帅望慢慢变红的眼圈,慢慢盈满的泪水,冷良终于黯然了:“帅望,这里是冷家,冷秋是觉得我这样活着更有娱乐性,所以才没下杀手的,你以为呢?”
帅望低下头,挡住眼睛,冷良看着韦帅望,如果韦帅望也得了奇怪的病,那么,为了治好他的病,他父亲师父,是否会治我?
冷良一只手已经握住剑,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仍有无数机会遇难身亡吧?
帅望忽然抬起头,目光森冷地盯住冷良握在刀上的手。
冷良一笑:“帅望,这把剑送给你。”
帅望微微缓和了表情,半晌苦笑一下:“还以为你要杀我。”
冷良道:“我怎么敢。小心,剧毒。”
帅望接过那把剑,长不过尺,细而薄,短柄,弯弯曲曲的蛇状剑锋是碧绿色的,传说中专门暗杀用的鱼肠剑。真是贵重的礼物。
冷良道:“铸造时毒已渗透,不知道是什么毒,没有解药,慎用。”
帅望问:“没有鞘?”
冷良笑:“暗杀用的,图穷匕现也好,藏在鱼肚子里也好,都不用鞘,如果你要带在身边,装到盒子吧。”
帅望道:“你留着防身用的?”
冷良点头,沉默一会儿:“不知还能活多久,用不上了。”
帅望呆了良久,忽然间泪流满面,他转身跑出冷良的屋子,一直跑到林子里,灌木丛中,韦帅望缩起身子痛哭。
为冷良,为自己。
不能给冷掌门满意的答案,就会一次次遭遇意外,慢慢地失去身体的一部分或一部分功能。
帅望大哭。
刚才那种手指划过被面的声音,轻微的,细弱的声音,迟疑,犹豫,他抬起头看到冷良手握剑,为了什么,为了送礼物给他吗?
冷良要杀他!
有些人,是不值得怜惜的。
可是,看到冷良瘫在床上,他仍会心底剧痛,他仍然感觉痛,感觉痛感觉痛。
帅望轻轻捂住自己的胃,这里面空空的,好象是饥饿又好象是渴,好象是——一个充满疼痛充满寒冷也充满麻木的见不到底的黑洞。
泪水渐渐干涸,帅望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目光平静安宁,他已经安然,这没什么,如果必要的话,冷良将是被牺牲的一个。
这没什么,成长的路上,有些人,是会让我们失望的,有些人,是会被我们抛弃的。
让我们失望的这些人,让我们成长。
韩青一早走,韦帅望过来吃早饭,原因——当然是韦大人一早被人请出去喝酒,根本没人给韦帅望弄吃的。
韩青板着脸:“帅望,昨天半夜桑成跳到河里去,是怎么回事?”
韦帅望大吃一惊:“啊!那么淘气,师父你一定暴打他一顿,以儆效尤。”
韩青气得:“你再说一遍?”
帅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