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成在门口等着,他不想进去对韩青解释,为什么他没同韦帅望一起回来,虽然他很着急,可也只能等着。
好久,韦帅望才慢悠悠地出现,若无其事地,嘴角带笑地:“吃完了?看你那速度是饿坏了。”
桑成沉默,韦帅望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有,韦帅望的脸上也确实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不过桑成听到过哽咽声,也看到帅望额前湿了的头发,不爱洗脸的韦帅望跑去洗脸。桑成垂下眼睛,前面带路。
一只脚从后面勾住桑成的脚腕,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双膝着地,然后韦帅望从他头顶飞过去,扑到韩青身上,挂在韩青脖子上,韩青怒道:“你再捉弄你师兄!”
韦帅望纯真地眨眨眼睛:“我哪有?他这是在给你请安啊!”
桑成苦笑,只得说一句:“师父日安。”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韩青忍笑,给帅望一巴掌:“下去坐好,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又哪儿淘气去了?”
帅望道:“没有,是桑成不知到哪淘气去了,才告诉我过来吃饭,我立刻就飞一样地跑过来了。”
韩青忍无可忍:“放屁!”
帅望跳到凳子上:“快吃饭吧,饿死我了。”
韩青一边听韦帅望胡扯,一边也注意到桑成的沉默,桑成平时也沉默,但不是这种连眼睛都垂下来的沉默。韦帅望讲述的奇闻异事,他连眼睛都没有抬,即使他最近心情压抑,也不至于如此。桑成是个很坚强的孩子。
小家伙的一边脸,隐隐约约有一个巴掌印,那张缄默的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一点悲伤。
怎么?又被师爷欺负了?不对,那巴掌印,象个孩子的。
韩青心不在焉地听着韦帅望胡扯,笑答关于他想不想韦帅望的问题:“你不在的这一年,什么东西都没打碎过。”
韦帅望望天:“都学你这样子,许多手工业小作坊会倒闭的。”
韩青笑骂:“让你说的,浪费才对吗?”
帅望道:“有钱人不花钱,穷人就更穷了呗,如果人人把银子放自己家后院埋起来,啧,东西就越来越便宜,银子越来越值钱,然后穷人更穷,富人更富,然后谷贱伤农,农民受了伤,第二年产粮就少了,粮就贵了,谷贵饿农,富人还不肯拿钱出来的话,穷人就要饿死了,于是,□□产生,财富重新分配,所以,死路一条。”
韩青被韦帅望批得目瞪口呆:“你从哪听来的这种奇论。”
韦帅望想了想:“哪本书上呗,反正不是我自己想出来。”
韩青笑骂:“妖言惑众。”
然后看到帅望那张努力高兴着的脸上,倒底在沉默的一刹那,垂下眼睛的一瞬间,露出黯然与疲倦来。
两个小家伙,发生什么事了?
韩青本来要同韦帅望谈谈黑龙的事,可是现在看起来,韦帅望与桑成的事似乎更值得重视,怎么天底下就有这么不省心的孩子呢?
韩青叹息一声,把帅望叫过来:“吃饱了?”
帅望点头。
桑成收拾碗筷,看帅望一眼,韦帅望冷冷地不屑地,哼,不用这种眼色,我才不在乎你,我什么都不会说。
桑成低头。
韩青捏着韦帅望那张悲愤填膺的脸,禁不住笑了:“别告诉我什么事都没有。”
帅望嘴角象沙皮一样向下垂着动了动,做个呲牙咬人的表情,终于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韩青摇他两下:“同桑成打仗了?”
韦帅望内心激战,看了韩青一眼,做个无奈表情,再一次手脚并用,挂到韩青身上去。韩青有点心软,轻声:“让我知道你欺负桑成——”威胁地。
帅望已经爬到韩青怀里,两手搂着韩青脖子,两腿缠住韩青,正把他的大头舒服地放到韩青肩上,听了这话,扭一下,抬头瞪韩青一眼,然后再把他的头放到韩青肩上,韩青叹一声:“这么大了——”
耳朵边帅望小声:“闭嘴,你这么久不见我就知道骂人!”
桑成只是低着头收拾碗筷,看不到听不到,可是韩青觉得有点尴尬,半晌,叹口气:“好吧,过两天我再跟你说这件事。”
两手把帅望抱在怀里,平时韦帅望也撒娇,可是这样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好象在寻求一个依靠一个安慰的姿势,很少。韩青看着桑成,难道被欺负了的不是桑成?
一只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桑成愣一下,低头收拾。
韩青怀里的韦帅望,好象微微瑟缩了一下。
谁伤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