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忍不住破啼为笑:“嗯,你没觉得椅子有点扎屁股吗?”
康慨气到手抖:“好啊,好啊——”倒底是什么东西好呢?半晌康慨才怒道:“你想干什么?韦帅望?你是不是要——原来,你白天说那些都是唬我的!你,你真是——”
帅望那张带着泪的笑脸上,正好有一对泪珠子盈盈欲滴,康慨话音刚落,就滚了下来。
康慨看着韦帅望的笑脸,忽然感觉到更大的悲哀:“帅望!”
帅望笑笑,擦泪:“这回,我真的要睡了,你们韦大人说了,明儿让你送我走。”
康慨愣住:“什么?”
帅望微笑:“他说我姓冷,或者爱姓什么姓什么。”
帅望躺上,嘴角还挂着那个微笑,慢慢用被子盖住头。
康慨呆呆地,我睡着了,错过了什么?韦帅望真是个固执的孩子,他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真的很难改变。韦大人更有水准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父子俩,一定是前世同我有仇,不然,我凭什么受这种折磨啊?
被子微微颤抖,康慨呆呆想坐下,猛又跳起来,仔细检查,很快从椅子缝里拎出根银针来,康慨气得哭笑不得:“韦帅望,你——”
被子底下的韦帅望慢慢缩成一团,抽噎颤抖。
康慨坐在那儿,沉默,等待。
直到韦帅望哭够。
康慨说:“帅望,既然这么伤心,去对你父亲说,好吗?”
眼睛红肿的韦帅望从被子里探出头:“不,我要走。”
康慨问:“为什么?帅望,我以为你说你原谅你父亲了。”
帅望静静地:“当然,不就是痛了一会儿嘛,有什么值得记恨的。虽然我觉得他侮辱了我,不过,反正我也习惯了,脸皮越来越厚了。”
康慨怒吼:“那你为什么要走?”
帅望依旧平静:“他要改变我。”
康慨呆住。
帅望说:“我不能改变他,他也不能改变我。我不会为任何人做这种改变。”
改变。康慨呆了一会儿,韦行要改变韦帅望吗?是的,韦行要帅望从一个敬畏生命的人,变成一个战士。
有时候,变成一个战士是必要的,你需要推翻旧的而后创造。
不过,这两者是完全相反的两件事,当你改变,你还能再变回来吗?
战争是丑恶的,真打起来,你不会分辨出谁是正义的谁是邪恶的,争战双方都会尽力把对方消灭。什么是战场?到处是尸体,断肢,血,人头,放弃抵抗的,受伤的,未成年的,在一场战争中都不能幸免,你不能想对方是同你一样的人,你不能想象一个十几岁孩子,被你杀死时的悲哀,你也不能去想象被你砍下肢体的人,等待血尽死亡时的悲哀,你会被你的想象杀死。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诗句多么豪迈,可真要十岁的韦小朋友把个外国人宰掉放血,切下肉来放到锅里煮熟吃掉,(恶,我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你要明白,战争就是这样残酷,而非正规军的战争,比如武林争斗,比如啥啥□□啥啥起义,则更为惨烈,一个人如果经历过那种战争,真的还能回到和平年代去吗?
韦帅望可不是一个圣人,康慨看着帅望,这个小孩子,在必要的时候,有一种果断的表情,这已经足够了,他刚刚的失手,不过是因为陈紫华是一个他认识的人,不过是因为陈紫华是无辜的。
帅望同韦行是不一样的人,这个孩子如果真的习惯了双手染血,如果他真的释放了他心中的魔鬼,他不会只是象韦行这样。
康慨微微挪开眼睛,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帅望比韦行聪明吗?不,不只是这样。
韦行沉默而孤独,这个孩子不一样,他积极,冲动,充满活力,他不是独自一个人,他会影响许多人,他会——
康慨终于了悟,啊,因为韦帅望有一股子气势,就象那位出手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独妄小子一样,韦帅望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康慨轻轻搂住帅望,小家伙是那种注定的,要么成佛要么成魔的人,所以,康慨把那孩子往身边拉得更紧,所以这孩子说得对,不能让韦行改变他,可是,怎么做?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