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彩头的比试总能让人更兴奋，闻善问道：“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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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靠着意志力克服而已，时间久了，苦痛还是一样的苦痛，他却不再是忍受，而是仿佛脱离了这躯壳，得以俯视正承受苦痛的肉身。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闻善一跳，她抚着胸口扭头气道：“师兄，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又突然说话，吓死我了！”
姜不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可此时却无师自通般垂眸低叹：“善善，有些话我没法跟旁人说。”
这种被差别看待的感觉让闻善心中生出难以抑制的欣喜，这属于人类的本能，她自然也控制不了。
闻善感觉好了些，说话终于不结巴了，立即道：“我觉得能不吃苦还是不要吃苦了，苦痛这东西无穷无尽，永远也无法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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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微仰头看到闻善那被罡风吹得迅速变惨白的脸后，姜不复哪里还坐得住，忙起身飞上断崖，同时将闻善一把拉离。
这一路归来，他见善善并未因跟那妖离别而太过伤感，当时她也没有答应随那妖去，他便明白她确实只当那妖是朋友。是他一直在拒绝她，向她说教，让她放弃，让她专心修道，她才差点放弃他。
闻善心想，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什么叫美色害人，我担心自己定力不行当然得赶紧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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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跟傻子一样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的人正是朱顺畴师弟，他记得刚从美人窟回来那段时间，善善似乎经常跟朱师弟在一起。
姜不复此刻正坐在断崖下方，承受着冰寒之气的侵蚀，他早感知到了闻善的到来，他本以为她只会在一旁等，哪知她竟会探头来看。
姜不复呼吸微顿，低头看着闻善的双眼，见她似乎并不反感这样的变化，便松了口气，温声道：“在外，我依然是他们眼中的大师兄。”
姜不复束着长发时，清润端庄，神圣不可亵渎。而当他头发落下时，束缚散去，崖边时轻时重的风中，发丝滑过他的面颊，柔和了棱角，软化了淡漠，精致美丽的五官在黑色发丝中若隐若现，神秘又魅惑。
闻善故意试探道：“师兄你已收服了它？”
怕，诉苦这些词说得姜不复好笑，在闻善口中，他好像成了脆弱的瓷娃娃，不敢独自一人面对这广阔的天地。
见他抿唇似有难得一见的茫然，闻善只觉得心好似抽动了下，忙道：“师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个人说？我可以光听不出声。”
姜不复还未松开闻善的手，她抽了下没抽动，也就算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反正接下来大家要一起去找至恶，根本不可能保持距离嘛！
姜不复并未多问，依言重新将发冠束好，便又成了那个清风朗月温润如玉的大师兄。
姜不复却道：“师尊看不到。”
闻善微微仰头看着姜不复，他说他仍然是他们的大师兄时，神情是与他语气不符的漠然，就像她一直以来观察到的那样，他对别人只是责任。
脱离冰寒之气后，闻善顿时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脸上的惨白一时间还恢复不过来。
闻善忽然有种自己跟姜不复是小学生谈恋爱怕被家长抓的感觉。
他低笑，慢慢靠过去，留给了闻善足够多的闪避时间和空间。
姜不复失笑：“是，你赢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指尖轻点闻善藏在衣袖下的圆环，温声道：“离幻双环能帮我们遮掩。”
姜不复：“……？”
就像她的生活，总得往前走。
可她却似乎总怕他像瓷娃娃一样碎裂，或小心或大胆地接近，精准地触碰到他最不为人知的想法。
闻善也迷茫，她总不能一直等待下去。
大师兄训话，有他反驳的份吗？没有！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别人的修炼进度了？所以这是他的荣幸！
虽然从小一直倒霉到大，闻善却难得生出了乐观的性格。因为生命珍贵，活着艰难，所以才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自怨自艾上。
姜不复走到他面前停下，打量着这个他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的师弟。
她又加快几步，可姜不复还是轻松跟着。
只是他不可能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倘若善善不怕师尊知道，那他会让所有人知道善善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姜不复蹙眉道：“探头做什么？”
此时他若拒绝，她便会离得远远的，不会再主动靠近了吧？
姜不复喜欢看闻善这精神奕奕充满活力的模样，便取出了飞墨，无视丹田内却邪的不满。
姜不复：“……？”
朱顺畴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随便溜达就撞见了闻师妹和大师兄的争吵现场……哦，也不能这么说，是闻师妹单方面求爱不成。
可若是不等，那要怎样？
闻善抬眼看他，半晌忽然道：“师兄，你把发冠摘下来我看看。”
暂时可以不用管剧情了，但还是不能让陈行岳发现。
在冰寒之气肆虐的崖边，闻善整个人都是暖的，她忽然想，等不来系统，那就只能在这里好好生活了吧。
姜不复的拥抱很轻，闻善却感觉到了无尽的温暖与安全感。
她急忙将发冠还回去，催促道：“师兄，你快戴回去。”
“善善……”
姜不复也没有隐瞒，只浅笑道：“嘘，不要让师尊知道。”
她都不知道是自己在安慰他，还是他在安慰自己。
姜不复抬眸看她，她的紧张与关切让他沉溺。
姜不复淡淡道：“修为进境怎么如此慢？可是心性不定？”
闻善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没躲开。
姜不复道：“善善，我不用灵力。你的剑能碰到我，算你赢。”
闻善一颗心又跳快了几分，她一直知道姜不复好看，但没想到有这么好看。
闻善顿时来了劲，虽然她还没想好要提什么要求，但这次她赢定了！
原本还想再溜达两圈的朱顺畴哪里敢说个不字，连忙应下，迅速地跑回自己的院子。
不远处突然走过两个师弟，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而这一回，从来都不理会他们这些无意间卷入的看客的大师兄竟然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而她自己呢？对前路迷茫，除了等待没别的事可做。系统能再出现只是她的朴实愿望，可若是它今后再也不出现了呢？
姜不复笑了笑，又很快敛了笑：“我也不曾习惯。”
因此最终姜不复轻轻地圈住了她，下颌轻贴她的发顶，呓语般道：“你在便好。”
好在那一切都过去了。修士时日漫长，不必急于一时，今后善善会一直在他身边，他所求也不过如此。
别人并不需要他改变，他们只要他坐好他的位置就好。那么他便尽职尽责，仍然像从前一样行事。
朱顺畴立即认错：“是的大师兄，是我不够专心，我以后定当日日夜夜修炼，绝不再分心！”
其实姜不复从来没有关心过朱顺畴的修炼进度，但这并不妨碍他说这话。
却邪不肯让善善摸，他又何必放它出来碍眼。
只有善善。他在她眼中也能看到崇敬，可他却也时常能感觉到她在担心他。就像她说的，他修炼进境快，甚至还拥有两件认主神兵，他有什么可让人担心的？
不等姜不复再问，闻善忽然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师兄，你别说了！我知道我该一心向道，不该搅你清净，但我控制不了啊，我爱慕你也有错吗？你别劝说我了，我不会听的！”
“善善，我已教导过朱师弟。”
他垂着视线，半晌才问：“……如何？”
姜不复轻笑：“随你提。”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在让我。但我不管，反正我赢了。”
姜不复过去自小就被寄予厚望，因长久困于金丹而压力颇大，他身上背着师长过重的期待。这份期待不曾卸下，如今却有了更重的担子，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命运。她都替他难受。
他以往生活中的乐趣很少，而这一刻，他竟觉得对同门和师长隐瞒他和善善的关系，有几分有趣……和刺激。
姜不复微挑眉，但并未拒绝，拆下白玉发冠递给闻善。
闻善正在往自己的院子走，路过周风雨住的院子时，她脚步微顿，又继续往前。
曾经让她觉得有些烦恼的事，在她转换心态后，反倒给了她力量。
接下来她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等系统真回来了再说不迟。
只有在善善眼中，他是姜不复，是她的师兄，是个总要她操心的普通人。
可闻善哪里是想看发冠，她是忽然想看他披头散发的样子。这一看，她就呆住了。
这种类似的戏码，之前赵师妹也曾上演好几次，朱顺畴都习惯了，他的经验是当没看见就好。
朱顺畴被看得冷汗直冒，他干什么了他？他只是修炼得烦了出来稍微溜达一下也有错吗？
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知道身边有人理解他，包容他，身上压再重的担子他都不惧。
枉费他以前还挺看好闻师妹，觉得她很有机会拿下大师兄的，没想到也不成啊。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果然道心坚固！
他刚想问，闻善边抢在他之前说：“师兄，我要回去了。”
“师兄，师尊这次又没罚你，你来这里做什么？”闻善大声问。
在旁人眼中，他是太清门首席弟子，他是温润公正一心修炼的大师兄，他是值得信赖能委以重任的弟子，他是太清门的骄傲，所有人都以他为荣。
反正也没有办法，不如享受如今白捡的日子。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她没违法犯罪也没有违背公序良俗，当然是好好享受当下啊。
她说着看姜不复一眼补充道：“我是说我自己，师兄你我不知道。”
修士的感觉总是敏锐的，姜不复没料到闻善竟没发现他，见她真被吓到了，也有些自责，低声道：“是我不对，善……闻师妹。”
姜不复握着闻善的手，以灵力助她驱散体内的冰寒之气。
闻善转过身不看他，边擦自己的剑边说：“奖励我已经拿到了！”
为了重生，她已将该做的都做了，是系统不给力，该给的信息没给全。既然客观现实不允许，她总不能抱着所谓剧情被困死。
二人的“比试”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闻善已累到气喘吁吁却碰不到姜不复一片衣角，姜不复还气定神闲。
“师兄，正所谓能者多劳。你修炼进境快，你有神兵，旁人会对你寄予厚望也是常理。你不要怕，你还有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虽然我们修为不济，可人与人之间的互助不是只有修为上的，你还可以同我们诉苦。苦痛这东西，多说给一人知道，自己便能减轻一分，我们不会笑你的！”闻善径直说道。
他怎么可能跟王师弟、林师妹他们说他的犹疑与迷茫？在他们眼中，他是无所不能的大师兄，如今更是成功结婴，驯服却邪，他对着他们崇拜敬仰的目光永远无法开口说出自己的脆弱与不堪。
她话音刚落人已走出了几步。
闻善以剑柱地，喘着粗气道：“师兄，我赢了！”
闻善打着哆嗦道：“我、我忽然想吃、吃吃看师兄吃过的苦。”
他已表明心意，她却说要考虑，她甚至不肯让他叫她善善。
姜不复轻松跟上，有些不解地问道：“善善，怎么了？”
“师兄，陪我练剑吧！”闻善忽然兴致勃勃地说，“虽然我注定会被你越拉越远，但我也不能因此就不努力了吧！今后争取不拖你后腿。”
最后是姜不复怕闻善累到，这才不经意地卖了个破绽，让闻善的剑尖碰到了自己的衣袖。
姜不复本也不愿让她看到他不堪的一面，可她太敏锐，甚至比他自己都要先一步察觉。他也想拒绝她的所谓诉苦的提议，那是他绝不会做的事，可这时候，他想到了尚在魔域时善善说的话。
“嗯，回去修炼吧。”姜不复颔首。
闻善忽然抬手戳戳姜不复的手臂，在他松开她时她低声说：“师尊会看到的。”
他怎不知她拿了什么？
朱顺畴莫名感觉脊背有些发凉，但大师兄都走过来了，他也不敢跑，只能站在原地，面容严肃地等待着大师兄的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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