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复想到的问题，闻善也想到了，不管哪个她都没法选。
“那你一会儿假装自己是随便什么妖，别说自己叫辰婴。”闻善道。
姜不复忽然低笑了一声：“原来闻师妹愿意跟我说话，同我玩笑，是因为他没死。”
其中一个人修还嘲笑道：“曾经的上善宗弟子竟沦落到为妖生儿育女。这一个是你的女儿，另一个是你的情人，你想要谁死？”
姜不复也想到了这问题，这婴孩瞬间变得如此重要，但他从来没有抱过这样小的婴孩，难得有些慌乱，忍不住问道：“闻师妹，我如此抱对么？”
“师兄，别中了这个幻境的计。”闻善连忙劝道，姜不复的话她也没办法反驳，难道她朋友死了她真能毫无芥蒂地跟杀她朋友的人说话玩笑吗？那她该是多么可怕的人。
虽然他非常好奇闻善怎么多了个女儿，又很在意姜不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闻善是不是真的这么在乎他，但他知道此刻他最好闭嘴，也只能竖着耳朵听，同时假装自己不存在般沉默。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四周，等着变化发生。
辰婴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就该听他父王的，老实待在家里别乱跑，不然也不至于几次三番陷入濒死的局面。也不知道他父王老人家有没有发现他不见了，又有没有出来找他……
但闻善和他加起来都打不过姜不复，怎么办啊……
闻善一看，她老公女儿全不见了，身边只有个辰婴。
闻善本来是很慌的，但看着姜不复浑身僵硬更慌张的模样，她反而不慌了。
他先是轻咳一声，随后扬着下巴道：“哼，我又不喜欢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去找你的师……你的夫君女儿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控制不住去想，若那妖真死了，善善会如何？跟芷兰同鬼咒不死不休那般么？
闻善忽然想起了姜不复上一次抱她，是为了杀辰婴。
闻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防不胜防，她也没想到真的辰婴会被圆环送进来。
见闻善提起，姜不复想问，是不是因为那妖，她才不肯再让他叫她善善？
闻善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得有一个明确的倾向引导后续推演。”
闻善想，看这反应，应该就是辰婴了，是圆环根据她的想象造出来的吗？可她为什么要给辰婴这么张脸？她从没见过这张脸……不，玉人跟这张脸还是有几分像的。
她又想到了什么，心情不太美妙：“这么早就有了孩子，以后怕会很麻烦。”
姜不复还能说什么，他只能默默点头：“……好。”
离开幻境后，那妖跑不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场景再次变幻。
一群人修正抓着两个人质，要他们二选一。
因为她比他高，这拥抱就跟姐姐抱弟弟一样，几乎感觉不出什么暧昧。
闻善皱眉。
姜不复：“……它还没死。”
姜不复的目光从兔半妖和辰婴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闻善身上。他并没有出声，他想看她怎么选。
然而不等他问出口，场景再度转变。
有一瞬间，闻善不想出这幻境了，这次出去，辰婴只怕是真要死了。可若这最后一次机会失败，他们三人怕是都得死。
她直接问：“辰婴？”
闻善惊得急忙跑过去，姜不复正在按着兔半妖给她续命。
不能再让圆环的推演出错，闻善上前紧握姜不复的手道：“没关系。即便女儿出什么事，我们也能再生两个三个。”
闻善只当他们是注意到了辰婴，连忙道：“你在说什么？我才刚认识他，他叫飞龙，迷路了，要我给他指路。”
“我是闻善。”闻善迅速道，“目前的情况一句话解释不清楚，你走开离远点，我这边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我们都能离开这个幻境。”
姜不复与闻善站在一处，兔半妖和辰婴一左一右被抓着，兔半妖哭得满脸泪水，而辰婴还是一脸茫然，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场景的变化。
他就该在储物袋里老实待着，为什么要因为担心闻善而跑出来啊！
闻善说：“你等一下，我跟你爹商量一下。”
闻善白他：“骗你有什么好处？别废话，赶紧走！”
在辰婴大喊大叫吸引了那些人修的注意力时，闻善立即转头看姜不复，示意他动手。
或许是意识到直接对两人的“孩子”下手没用了，这一回幻境再变化之后，事情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辰婴离不了太远，就只能跟在闻善附近，不一会儿，闻善便看到姜不复带着他们的兔半妖女儿走来。
兔半妖女儿激动地跳脚：“你胡说，我们在浑天镜里都看到了，他叫辰婴，你跟他在密谋！”
她微微挺直身躯，挡在辰婴和姜不复之间，神情坦然：“师兄，先从这幻境出去要紧。”
辰婴听闻善语气紧张，也立即听劝道：“好，那我就叫飞龙吧！”
闻善道：“好，我走了。你小心……等出去，我绝不会让师兄再杀你一次。”
闻善站在姜不复对面，跟他一起看着他怀中的婴儿，人都呆了。
辰婴没想到自己一照面就暴露了，在听到闻善的话之后他也明白面前那陌生的妖就是姜不复，顿时心里一凉，哪里还敢说话。
他此刻的脸色已恢复平常，只看了闻言一眼便转回视线，低声道：“抱歉，是我给了圆环使坏的机会。”
谁叫她在现代时见多识广呢？抱得总比慌得不行的姜不复好一点。
闻善简单给他解释了一番这幻境的工作原理，辰婴听得似懂非懂，但具体实操他大概明白了。
闻善轻轻一叹：“傻孩子，我是你娘。”
姜不复：“……抱歉。”
不等闻善出声，倒是辰婴已弄清楚了此刻的处境，不满地大喊道：“什么情人不情人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人，你们抓我干嘛，有用吗？你们要让她二选一，就该抓她夫君啊，抓我干嘛！”
姜不复脸色微沉，而兔半妖女儿满脸愤恨，远远地便喊道：“娘亲，你怎么能背着爹跟别的妖私会！你怎么对得起爹！”
闻善道：“假如它死了呢？它要是死在人的手里，你会恨人修，它要是死在妖的手里，那我会恨妖。那就没办法好好过下去了。”
辰婴道：“那还不简单？”
辰婴愣了愣：“对啊，我怎么来的这里……哦对，我是看闻善和姜不复都昏了，想叫醒闻善，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之前是人妖隔阂虐恋情深爱恨情仇，这一次怎么突然走向了家长里短父母爱情叛逆少女……
姜不复没有说会原谅她之类的话，那幻境就自动推演，她和“奸夫”跑了，是吧？
她拉着姜不复走到一旁，小声嘀咕：“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推演的画风越来越不对劲了？”
闻善正待说话，那妖便快步走过来。
闻善简单解释了下：“倘若你在一个阴森之地突然看到两个长得胖嘟嘟还笑得开心的小娃娃，你会不会觉得很是诡异？”
什么情况？她“老公”“女儿”呢？
她若选了“情人”，按照这幻境的推演，那他们的夫妻关系必定完了，而她若选了女儿，那妖就会被杀。他跟善善先前在幻境中死亡还有机会，如今也是最后一次，那妖若死了呢？它只怕没有他们的机会。
她低声道：“师兄，下回你再杀我不让你杀的妖时，不要再抱我了。”
辰婴吃惊地看着闻善：“你真是闻善？”
姜不复明白了闻善的意图，点头：“我们会做到。”
在答应兔半妖之后，场景果然变了，只是闻善发现姜不复不在身边，而她前方站着个陌生的妖。
二人盯着那正沉睡的兔耳婴孩很久，它突然睁眼大哭，姜不复顿时手忙脚乱，闻善见状想了想还是伸手抱过兔耳宝宝。
闻善：“……行。可以。我没意见。”
降低这个女儿的重要性，从而减轻推演的后果。
辰婴惊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闻善边思索边道：“在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是你娘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姜不复跟她一样震惊。
闻善听到这声音就愣住了，这不是辰婴附身在玉人后的声音吗？
“……师兄，妖和人还能生孩子呢？”她表情都快裂开了。
“师兄，这里只是幻境，这宝宝假的，其实你不必如此紧张。”闻善提醒道。
……不愧是开了灵智的神兵，还真挺会给人挖坑。见戏里没戏，就从戏外着手了是吧！
闻善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夫妻因没照顾好小孩导致小孩死亡，这对夫妻也很难继续当夫妻了。
姜不复看了眼那正不满地踢着地上泥土的兔半妖，蹙眉道：“那就让它去，我们跟在后头便是。”
辰婴：“……啊？”
闻善蓦地看向姜不复，他沉着脸，眼神有些冷。
闻善知道也只能如此了。因为如果不同意，兔半妖也一定会自己偷偷溜走，到时候死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那事情就难办了。
这一回，姜不复已成了青年的模样，他手中抱着个长着兔耳朵的婴儿。
姜不复抬眼看闻善。
“我大概明白了圆环的意图。”闻善道，“因为我们都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要我们如此按部就班下去，那最后一定是我们赢，圆环这是给我们设置困难。我们可以控制自己，但控制不了别人。”
闻善这回总算再看到了姜不复，只是他们的那个兔半妖女儿，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即便辰婴未死的现在，她依然记得那时的心悸。
感受到这熟悉的被嫌弃感，辰婴确定了，这就是闻善，她一直都这么对他说话。
“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它长大的，绝不会让它离开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视线。”闻善望着姜不复道。
辰婴来不及说什么，场景再次变化，闻善真的不见了。
对方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
这妖看起来十八岁上下，长了一张从未受过欺负的脸，英俊张扬，下巴像是习惯性地微微抬着，不等闻善说话便问道：“这里是哪里？”
姜不复只迟疑一瞬，到底不想让闻善在此刻为难，跟闻善一人一个去救人。
他也在想怎么才能度过这次难关。他知道闻善还会为他跟姜不复起冲突，但这一回，他附身的玉人很脆弱，闻善护不住他。怎么办……不然他就先躲在幻境里不出去了？但他的玉人还在外头，他神识不出去也没用。
“鬼咒和神微上人都是最厉害的修士，说不定就是这么厉害。”闻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这说不定是圆环的恶趣味。
不过没高兴多久，辰婴又担忧地叹了口气。
姜不复微微点头：“你说的是。我只是怕此时没照顾好它，在我们没法插手的时间里圆环推演出它会因此出事。”
就冲她刚才跟辰婴说的那些话，姜不复再傻也能知道，辰婴没事，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藏起了他。
姜不复沉下眉眼，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然而下一刻场景忽然再次变化。
闻善：“……师兄，你可能忘记了，我也没生养过孩子，我不知道。”
“假如我想要做某件事，就一定要说出来是吧？”辰婴问道。
闻善固执地说：“不管她死不死，反正我们还能再生。死一个就生两个，死两个就生四个，你不是兔子吗？兔子超能生。”
“画风？”姜不复不懂这个词。
她气道：“被幻境得逞了！”
见辰婴依然一脸茫然，闻善更气：“我夫君女儿被我们这对奸夫银妇气跑了！”
“……从未听闻。”
闻善很快明白，辰婴也是圆环顺便弄进来给她和姜不复制造麻烦的。即便圆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可辰婴这只妖躲在她的储物袋里，光这一件事就足够有灵智的圆环把辰婴送进来搞事了。
对方当即跳起来：“娘个鬼！我是妖怎么会有个人修娘，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本以为她这样的表现是因为她心里实际上没太把那妖当回事，一时伤心便过去了，却原来她一直偷偷藏着它。
“但我走不了。”辰婴为难道，“我刚刚就是走到那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才走的这边。”
姜不复便明白了这词的大概意思，如今这推演走向确实也让他困惑。
这回兔宝宝长大了，而且还长得特别快，已经成了十几岁的模样，跟鬼咒几乎长得一样。她是个女兔半妖，此时正在跟父母吵闹想要离开父母自己出去闯荡。
因为太过轻易的圆满对圆环来说没有意义。
辰婴忍不住笑起来，他就知道，在他和她师兄之间，闻善肯定会选他。
眼前这个辰婴，竟然不是出自她的记忆，而是跟她和姜不复一样，来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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