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雾，我不说了，车里有白大褂下来了，”村长有点紧张，不管多大年纪都怕老师和医生，“你大妈还在你二婶家，我得去叫他们。”
季明川蹲在院子里，把大水缸的碎块拼起来，沿着裂缝挤了很多玻璃胶。
姜禧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明川，你身上怎么脏成了这样子。”
都怪娇娇看错了说的那些话，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草木皆兵。
越在陈雾的提醒下往回看，越是咎由自取。
镜头调转，姜禧看到季明川卷着面料上等的白衬衫袖口，黑西裤上沾了泥巴跟青苔，皮鞋上有蛛网。
完全可以把人放在一个小县城或者小城市，好好的圈养起来。
姜禧吓到了。
陈雾：“我没跟你说过吗？你想清楚，我真的没跟你说过？”
也在后院，就一个简陋的蓝布棚子，里面有水桶跟塑料盆。
季明川委屈甚至放低姿态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他知道老家那座山，那条山路，那些老树老屋，那群渐渐老去死去的乡亲对陈雾的重要性。
自从他上初中就住校了，半个月回去一次，周六到家天是黑的，周日去学校天还没亮。
姜凉昭到首城机场了，身后跟着忙得焦头烂额求菩萨告奶奶总算把他盼回来的下属们，他道：“没有。”
见陈雾犹如置身事外岁月静好，季明川将血淋淋的现实挑出来给他看：“在庞大到不可估量的利益面前，晏家废太子跟余家都保不了你。”
季明川沙哑地疲惫道：“小禧，我在忙。”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臭味。
“我在老家。”季明川说。
乡下很老旧的厕所就这么闯入大小姐的世界，几根木板和坑坑洼洼的墙壁。
慢慢就习惯了木牌。
季明川僵住，没有。
季明川并没有安慰她，而是直接给她看下一个地方：“这是洗澡的地方。”
或者是多种药叠加出来的成果。
晏为炽散漫道：“那就继续观望，等他背后的势力自己跳出来。”
就这样还不放心。
姜禧起先充满了好奇心跟新鲜感。
姜凉昭挥手让下属们别跟上，他走到一处僻静地，首次透露一件事，连黄遇都隐瞒了的事：“春桂毕业前夕我就拨人在暗中盯着季明川了，为的是他哪天企图伤害我妹谋利的时候我能及时出手。这几年他对我妹倒是一往情深，但我的人查出他背后有势力。”
炽哥那么懒的一个人，都动了杀心。
实际是没有尝试的基本，因为药材就一株。
季明川腾出手去拿口袋里已经响了五六次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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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眯眼，那就说明季明川没有把药材跟陈雾有关的事告诉姜禧。
季明川愣怔道：“很远，要坐很久的车，你会不舒服。”
早早控制起来就好了。
村长：“诶诶！”
但他却不知道这份重要代表着什么，因此才没有得逞。
老人们的儿女也正在从各个城市往家赶。
“哥，你泡在木牌里的是干药材，还是新鲜的。木牌是什么木材做的？”季明川不指望陈雾会回答，他完全是找个人说他内心解不开的难题，“木牌本身就是药，我还没查出来是什么，因为我忘了它的纹路是什么样子了，最后的一块也早就被我自己摘下来了。”
季明川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他松开紧握的手，唇边噙着笑看掌心的淤痕血丝：“药材没了，山里一株都没找到，你恨我，全砍了，不给我留活路。”
“别再拿他们威胁我，对他们动手。”陈雾说。
木牌是自己亲手拿下来的，亲手挂在了风铃上面。
晏为炽烦的是他回英国了，陈雾在首城会受到季明川的骚扰，他需要先摸清对方的牌路。
陈雾说：“记得让大家做全身检查，好好检查，不急着回家。”
他高高扬起唇角，露出曾经陈雾最喜欢的乖巧笑容：“我找你就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我会自己想办法，不会打扰到你现在的幸福生活。”
．
姜禧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陈雾坚持让他戴木牌，他为了哄对方高兴就一直戴着，一年换两次也配合。
季明川放到办公桌底下的双手紧握青筋凸起，睫毛盖住的眼里是被耍弄的偏激，就在这时，他的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嘀咕声，“试了好多次了，这次的应该有用了吧。”
“我父亲让季明川回国发展，对方自称没有那个意向。”姜凉昭说笑，“也不知道是瞧不上小禧的股权，还是瞧不上姜家。”
“不是姜家，更早。他中考志愿是首城一中，突然就改成了春桂一中。其他的至今都没有查出来，我怕动静大了会打草惊蛇。”姜凉昭说，“所以这段时间就静观其变了。”
“那麻烦你离开，我还要继续听课。”陈雾说。
重新从陈雾手上拿回自己的健康。
另一头的季明川脸都青了，嘴上还在难过地控诉：“原来木牌里有我的解药，哥，你为什么要隐瞒我，那些年把我当傻子玩。”
姜禧的声音里多了一点尖锐和不安：“忙什么？”
姜凉昭停下脚步，身后一群人也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等他的下一步动作，他面露怪异，季明川这一回国就找陈雾麻烦了？
他从来没想过，是木牌的原因。
陈雾要关机。
季明川怕他突然关机，没多摄入情感就进入正题：“拍卖场竞拍下来一株七千万，四年成株，但你没有那个限制，你猜我放出消息，你会面临什么。”
“哪一方？”晏为炽谈不上意外，“你父亲欣赏他的能力。”
季明川无比后悔当初没有那么做，如今才会让自己再一次这么被动。
而且很有可能会无限拉长。
“我的团队遇到了麻烦，我必须回来处理，短时间都不能回国了。”季明川好似发觉不到他的态度，每次见都是格式化回到最初似的，“村里来不及修补的东西，你帮我记着，等我回来了再补。”
到了高中，他寒暑假才回去，基本都是看书，从来没注意过家里屋外的花草树木。
“马上。”季明川不轻不重地“啊”了一声，“那药是枝条繁殖的，老家没有，周围也没有，你的第一根枝条是哪来的呢，哥。想必你连你的男朋友也瞒了吧。”
季明川顺着叮叮当当的清脆声走进里屋，目光落在孤零零的风铃上面。
季明川此时人在纽约，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卸下了外界惯用的沉着冷傲又不失风度，电脑前的他愤怒怨恨，又在见到陈雾时无意识地露出委屈：“哥，你不和我聊，我会经常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那多烦啊，你会做噩梦的，你做噩梦要攥着我的手才能解脱，我不在，你……”
陈雾手伸过去，被他屈指弹了两下手背：“哪来的？第一根枝条。”
却和男人背景里的斑驳院墙构成了一副色调统一的画卷。
季明川不知怎么毫无预兆地收去所有伪装，他在一堆常吃的药里拿了一瓶，倒了一小把嚼着咽下去，气息的频率降到正常数值，诡异的平静道：“你不会管我了，我知道了。”
所以也就在家吃个晚饭，睡一晚上。
一个都转不太开身子的小屋，黑黑的。
那些年他一直在吃常吃的药，就以为是哪个药物发挥了作用。
丢弃的不是陈雾对他的感情，是自己的健康。
放大的，上帝亲自描画出的杰作。
这个时候，陈雾在病房看网课，屏幕倏地黑了。再就是季明川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凉昭，姜禧有没有让你找陈雾？”晏为炽在楼道里问。
陈雾把课堂视频暂停：“阿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姜禧撒着娇：“先看你。”
陈雾仿佛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扇季明川的脸：“从来都不在山上，就在窗台上，在屋檐下，你注意到过？”
干脆的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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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
“我都给你打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接电话，你在哪，是不是不方便？”姜禧查岗一样神经兮兮，浑然不觉这是她缺少安全感的表现，也是不信任的开始。
晏为炽收到了公馆的防护系统升级提示，他升级完，又叫专业人士加固了防火墙。
“我不怕。我马上叫司机来接我。”姜禧小学生春游一般，“明川，我现在就想看看你家。”
陈雾的语气里混进来从没用过的漠然：“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为什么要帮你记。”
他就是不原谅我。
“别演了。”陈雾把头转到了一边，不想看他一眼。
陈雾这回说话了：“我死了，你确定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怎么对付你的隐疾？”
胜利都是从失败中提取的经验。
电脑屏幕恢复正常。
“乖。”季明川低声哄了几句就挂了。
季明川想起来了，陈雾总是给他吃奇怪的东西让他泡奇怪的药水，还给他针灸按摩，所有都用在他身上，那时候陈雾不知道又乱看了什么乱弄了什么，而他想让对方安心就附和说一定会的。
姜禧没有了想去的念头与勇气：“我，我还是在纽约等你好了。”
季明川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此刻更清楚，陈雾在看他的笑话，还强迫他自己也看一看。
门冷不丁地推开，晏为炽走进来：“我当然知道。”
直到季明川走到后院，撩开一个帘子：“这是厕所。”
陈雾把笔记本换了个边，对着卫生间。
那么一切都不会错位，更不会有变故。
“你活着也不管我。”季明川低着头笑得阴森。
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既然老天爷把答案送到了他面前，那就一定会让他重新拿回对陈雾的控制权。
“刚刚。”晏为炽将一份豆腐脑放到柜子上。妈得，就不能离开一下，电脑都脏了。
于是他那晚一击即中陈雾的要害，以为胜券在握。
季明川没回答：“你先回纽约，我要晚些时间。”
季明川轻笑：“在你心里，我草菅人命，杀人放火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姜禧快哭了：“为什么？！我不要！”
救护车接走了整个村子的人，受伤的要有家属陪着，小孩不能一个人在家，就都去了。
而陈雾又会种，又有配方。
“在打扫。”季明川调镜头让她看家里的老屋，“这里都没有你的卧室大。”
很陌生。
路上买了，还有很多用来修补物品的工具。
村长以为小雾指的是自己作为老大没管教好，严肃道：“你们兄弟俩早就分家了，他是他，你是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村里大家伙都靠你才让日子好起来。”
“老家就老家，干嘛不早点说。”姜禧无语地吐槽，虽然没有出现她胡思乱想的某个女人，但老家是一个跟陈雾有关的地方。她立马下定决心，“我去找你！”
后来他头疼的毛病没有了。
陈雾看腕上的佛珠。
“药材怎么煮的，剂量上的使用，煮之前有多少道步骤，水温的要求，煮药的器皿，煮好的药水要不要放置，浸泡木牌的时候需不需要加东西，浸泡多长时间。要把药的毒性减到最低，药效延长到极致的时限，肯定是无数次实验才成功的。”
季明川跟她视频。
季明川神经病一样念叨：“我身价在涨不缺钱，我会找一群中药师，让他们像你一样看记不清的医书，做实验。”
之后脖子上一凉，有东西挂了上来，小小一块木牌，头顶的笑声里充斥着认真祈祷，“弟弟，你戴久一点，头就不疼了。”
药材拿到了，不敢轻易服用。
现在关键是怎么才能弄到更多的货源。只要货源充足，早晚都会研制出正确的配方。
季明川抠动不知何时黏到胶水的手指，感觉不到疼一样撕下那层皮，冷白病态的脸上一片麻木，人生这座建筑搭到了高处才惊觉有一处接口错开了，就是陈雾。
晏为炽沉声：“让季明川烂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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