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君维安倾尽全力和米元思战了一场。
一直一直都能胜过米元思的他,独独那一场输得彻头彻尾,甚至连手里的玄武剑都落了地。
米元思就那么站着,轻轻松松地看着他。
在月下无人的院子里,他们两个人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打完了那最后一场。
君维安累瘫在地上,看着皎皎明月,心如刀割。
那一夜,他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金十三的家里。
在虚弱的沈钰面前,落了成年之后唯一一次眼泪。
他忍不住。
当年歃血为盟的五个人。
先皇已死,庆王坐在龙椅上以身饲毒。
如今米元思也下了赴死的心,而沈钰一届书生,更是假意退出,实则为了大义挥刀自宫,要改名换姓,只身一人去做所有人在内侍省的内应。
那天,君维安看着坐在窗前,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水果的沈钰,崩裂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哭成了泪人。
他后悔了,他怕了,他恨不得时间倒转,他再也不做什么英雄梦了。
可是人生没有第二次,时间没有第二回。
沈钰看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般,沉默着安慰。
一连三天,君维安醉生梦死。
若不是金十三的一个巴掌,他还可以更加沉沦。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她吼,“所有人都为你铺了路!就是为了看你成这废人模样么!”
屋内的动静很大,沈钰蹙眉,艰难行走到正堂,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君维安,吐出来两个字:“君歌。”
背对着他的身影微微一颤。
沈钰抿嘴:“不想让君歌和我们一样,活在一个没希望的朝廷统治之下,你就振作起来。”
他垂眼,望向寄养在金十三家里的那只老鹰:“活着,总要有点希望啊。”他虚弱道,“那老鹰,就叫庆生吧。”
但求事成,共庆余生。
“我还活着。”沈钰说,“咱们还能赢。”他微微一笑,“大不了你教我用剑,我进去斩了袁一那老贼,也算是胜利了一半。”
许久,瘫坐在地上的君维安笑了。
他悲痛欲绝,却笑得像是个孩子。
天知道他是怎么站起来的。
那红肿的眼眶,踉跄的脚步,以及那个惨绝人寰的回眸之后,笔直地倒了下去。
他大病一场,醒来已经是十天之后。
沈钰改名李高,被已经买通的线人送进了内侍省,成了个小太监。
君维安在金十三家里养了半个月,他望着那只被他好不容易驯服的老鹰,终于定下了决心。
金十三犹记得那天。
这个男人容光焕发,仿佛浴血重生一般望向她:“咱们也得配合一下。”
他笑着说:“米元思通敌叛国这罪名,得帮袁一坐实了才行啊!”
他逆光而立,笑着,眼神却是死的。
“往后余生,我便只剩算计了,十三……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他抚摸着庆生,避开了金十三怔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