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服了,生无可恋。
自从被周熏用白纸案宗摆了一道之后,君歌现在瞧着大理寺,横竖都不顺眼。
她在御史台里,坐在彭应松书房里的小桌前,那份怒火烧的极旺。
“堂堂皇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见她愤愤不平,彭应松递给她一盏茶:“你不是早就知道是空案宗么。”
君歌一滞。
被彭应松戳了脊梁骨,她干瘪瘪笑了起来:“师父,您能不这么快拆穿我么。”
说完,她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但我还真没想到,苏辰竟然真的出手救你。”彭应松边说,边坐回了书案旁,“试出来这么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君歌睨着掌中温茶,许久,点了下头:“师父。”她轻轻道,“我觉得苏辰,是个正人君子。”
她抿嘴。
二皇子在大理寺摆鸿门宴,君歌知道,但她仍旧这么高调的前往,甚至弄出根本无法脱身的动静,更多是为了让那身后的黄雀,从阴影里走出来。
“昨夜苏辰不仅出手相救,二皇子的酒里掺了合欢散,他饮了一杯,仍旧理智。”
“什么?”彭应松的声音高了几分,“合欢散?!”
他起身,撑大眼睛看着君歌:“你没事吧?”
君歌摇了摇头:“那苏辰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什么事?”她说,“他敢动一下,我一个手刀下去,能让他一觉睡到天亮。”
闻言,彭应松嘴巴一张一合,最终只瘪着嘴,哀叹道:“你可长点心吧!那家伙!岂是你能轻易拿捏的人!”
“我想试着相信他。”忽而,君歌收了面颊的笑意,沉沉道。
她不等彭应松开口,便将有关刑部一案的真实的案宗,亲手放在了彭应松的书案上,拱手,郑重行礼。
“大人,卑职犯错误了。”她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卑职放任了六扇门的作假,放任了一件案子没有按照原本应有的样子前进。”
她顿了顿:“卑职愧对腰间的御史金令。”
盛夏虫鸣,微风徐徐。
君歌额角流淌着汗珠,腰弯的很深。
彭应松先是诧异,而后拿过案宗,一页一页翻着。
直到最后,他面颊上的神情,才渐渐变成了然。
没错,她犯了所有御史都会犯的错误。
大晋御史台的君歌,感情用事了。
但……
彭应松合上案宗后,出乎意料的没有训斥君歌,反倒是和颜悦色的说:“你心中有疑问。”
君歌一怔。
对,她心中有疑问。
在民不聊生,一片太平假象的当下。
在皇帝不仁,一遍一遍压榨的如今。
在宦官篡权,连皇命样子都见不到的现在。
君歌迷茫了。
她缓缓抬眼,看着彭应松:“师父,到底什么叫做反?什么又叫做叛?”
她微微更咽:“我做的,到底是为了谁?为什么听皇命,就要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走向刑场?而听天下的声音,却生生与皇命背道而驰?”
“我忠诚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