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笑起:“但总有人选择飞蛾扑火,逆行而上。这样的人,区区善恶二字,怎么能装得下他?”
风声、雨声、雷鸣声,与金十三温柔的话语合在一起。
让她忽然又想起那个梦境。
那个脚下累累尸骨,当空万箭齐发,她如困兽一样用尽所有力气,仍旧无法抵挡的梦境。
想起那个破云之下,踩在箭矢铸造的山包上,一人一剑,挡在她身前,开天辟地的背影。
区区明暗二字,怎么能概括的了当下?
“我知道了。”君歌肃然的神情和缓了许多,她接过金十三手里的衣衫,披在身上。
“君歌。”金十三唤道,“如果你爹还活着。”她顿了顿,权衡一二后,仍旧忍不住开口,“以他的性子,定会让你好好想清楚,你效忠的是大晋天下,是万民,还是那紫薇宫里,甘露殿上,不管苍生死活的,唯一的君王。”
她说:“你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那日,金十三温柔的注视,成了萦绕在君歌心头挥之不去的画面。
她从未想过这件事。
从三年前,得知君维安生死起,一直到现在,好不容易跻身到了京城权利最割裂的边缘。
她从头到尾,一心想为了父亲翻案,所做一切都在为了彼此制衡,用手腕牵制苏辰,为了能够利用他的刑狱特权。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假若君维安真的死于一场阴谋,当一切浮出水面的时候,她真能如自己夸下的海口那样,只是为了求一个真相,只是了解一个真相而已?
坐在六扇门门主院的厢房里,看着雨后初晴,天边那一抹火红的云。
君歌第一次犹豫了。
她抱着君维安留给她的手记,一个人站在屋檐下,听着滴水的声音,沉默不语。
父亲,你效忠的到底是什么,你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那之后,苏辰因为淋雨,旧疾复发,连着三日都没有见到人。
君歌看着柳南已经写好的结案案宗,神情肃然。
于宜的定罪,果然是斩首。
一个假案,最终却不是以为于宜脱罪为目的,相反,不仅没有脱罪,还将斩首的刑罚板上钉钉。
她看不透,想不清。
“你想查到底么?”大晋御史台里,彭应松瞧着手里的卷宗,抬眼,目光落在君歌身上,“我建议你不要深究。”
“这案子就按照苏辰定的去办。”他说,“苏辰虽然是个硬石头,但是在大事情上从来不打马虎眼。”
彭应松起身:“这几日,大理寺为首的一众二皇子的党羽,抓着刑部尚书不放。”他顿了顿,“到此为止是最好的。”
他说:“若是刑部尚书真的被拉下去了,那么我们御史台,也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了。”
这话的意思君歌明白。
夺嫡之争的天平会不会倾斜,与这一案最终如何收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比起这个……”彭应松将一旁的进奏院小状扯了过来,“这上面一板一眼说你和苏辰私定终身,这是怎么回事?”
君歌一愣:“私定终身?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