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向来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因为在太阳底下暴晒了整整一个月，照片上的他已经被晒成了一块黑炭，但又因为有帽子的保护，所以眼眶一圈和额头都还是原来的肤色，看起来滑稽极了。
褚晓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你这孩子，我当初给你行李箱里放了那么多防晒霜，你怎么不抹啊。”
季褚轻咳一声，十分不自然道：“娘们儿唧唧的，谁抹那玩意儿？”
褚晓也拉下脸来：“这和娘不娘有什么关系，让你抹防晒是怕你晒出皮肤病来。”
季褚不屑一顾：“大男人不怕那个。”
电话这头的季融融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的幸灾乐祸：“呜呼！那我要给嫂子看看你的大男子气概！”
一听这话，季褚立刻急了：“照片不准给她看！”
褚晓一摊手，满脸遗憾：“晚了。”
季老爷子拿到照片的第一时间，便将照片发到了相亲相爱大家庭的家族群里，当时所有人——包括宋引和初蘅兄妹，在看到照片的时候都统一回复了“哈哈哈哈”，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季褚开始怀疑人生：“相亲相爱大家庭？宋狗都在里面我却不在？？？”
褚晓：因为建群就是为了笑话你啊。
褚晓忍着笑，胡乱打了个马虎眼：“可能是爷爷忘了拉你吧。”
说着她又十分潦草地安慰了一下儿子，“蘅蘅不是那种看重外貌的人，你多难看她都不会嫌弃你的。”
季褚一口气哽在心口，差点要被气死。
原本他是最讨厌打视频电话的，可为了证明自己，这下是不得不视频了。
至于初蘅，在看到屏幕里那张依旧白白净净的脸之后，生出了满肚子的疑惑：“你……搽粉了？”
季褚险些被气了个半死，“我这是白回来了！”
之前那张照片上的他，差不多是最难看的时候。
这个褚晓倒是可以为他作证。
“也不知道随的谁，他从小就晒不黑，养一星期就又白回来了。”
因为现在又白回来了，所以季褚一脸红，就格外的明显。
他轻咳一声，然后道：“我现在不难看了。”
初蘅忍着笑“嗯”了一声。
见她这副反应，季褚的脸色稍缓，然后又“哼”了一声，一脸傲娇道——
“等我难看了，不用你嫌弃，我自动就滚得远远的。”
初蘅：“？？？”
看来最在意颜值的人果然是他自己。
这会儿隔了整整一年，终于再次亲眼看到了小白脸，初蘅忍不住就要扬起嘴角。
可她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高兴，于是便死死咬紧了嘴唇，又低下头去偷笑。
等她偷笑完了，这才抬起头来，凶巴巴地看向面前的小白脸，“大晚上的干嘛去了？”
季褚一脸无辜：“操场，跑步。”
初蘅心里憋着坏，于是故意质问他：“听说你是人文班的教官……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人文班的美女那么多。”
“我没有！”季褚觉得自己简直要冤死了，“我都为了你特意换到物理系来了，还要我怎么样？！”
毕竟是换到美女如云的人文班，其他教官当然一口就答应了。
季褚原本还想要明天再给女朋友一个惊喜，谁知道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初蘅恍然大悟：“哦，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人文班的美女多？”
看来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通过这个死亡考验。
果然，季褚一脸懵逼：“？？？”
这他妈的是什么送命题？！
小白脸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委屈，当下便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
“你不想看见我，那我明天就申请回去……什么破教官，谁爱当谁当。”
初蘅如今见惯了宋引那种茶艺大师的表演，寸头美男发牢骚这种级别的表演对她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
她挑挑眉，反问道：“我看是你不想看见我吧？”
初蘅说这话，是因为她还记着寒假时候的仇。
那会儿临近春节，但季褚也不能回家来过年，于是季爷爷便说要千里迢迢跑到国防大学去看孙子。
原本初蘅也想跟着一起去的，可谁知道这人怎么也不让她一起来，不是说路远不方便，就是说她在路上会给爷爷添麻烦什么的。
初蘅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家的，千里迢迢去看他他还不稀罕，她便也赌气不去了。
眼看着这会儿蘅蘅旧事重提，季褚目光躲闪了半天，才含混解释道——
“我当时在军营里……不方便。”
因为之前就已经通过了飞行员的体检，所以季褚大一上学期刚结束的时候，便报名了寒假期间的飞行营培训。
虽说在飞行营里的都是预备役飞行员，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整天被关在基地里训练，除了讨论正事，剩下也就是讨论女孩子了。
之前他们班上有个同学的女朋友来飞行营里找他来了，结果当天晚上的宿舍里，一群人便对着人家的女朋友评头论足，从胸讨论到腿，从腿讨论到胸。
季褚听得烦躁，说了好几次让这群人别说了，却反被笑话假正经。
最后他生气了，砸了一个杯子才让这群人消停。
季褚知道，要是初蘅来看自己，肯定也要和之前那个同学的女朋友一样，被这些无聊的男同学评头论足，当作卧谈会的谈资了。
只是他心里的这些顾虑，季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她听。
初蘅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解释，甚至连几句好听的哄人话也没有，当下她便阴阳怪气道：
“你不会是学人家……家里一个女朋友，大学里又一个女朋友吧？”
刚才没做对送命题，季褚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听见这个小坏蛋还要胡言乱语地故意编排自己，就更是气得非同小可。
可惜的是，他从前斗嘴就斗不过初蘅，这会儿在军营里封闭训练了大半年，就更加嘴笨了，当下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季褚被气得一个人在原地闷头闷脑地兜圈子，初蘅见他这副驴头驴脑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她其实大约能猜到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去看他，刚才那些话只不过是故意逗他而已。
这会儿见他耍了一通驴脾气，她心里觉得好笑，刚想要开口安抚一下他，谁知道原本正气得在那兜圈子的季褚，突然转过身来，走到初蘅面前，弯腰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他的个子高、力气大，没等初蘅反应过来，便直接单手将她扛上了自己的肩头。
初蘅低呼一声，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里带着笑：“喂，你放我下来……被别人看见了！”
一听这话，季褚总算是翻了身。
“怕人看见？”他反问道，“你是不是也学别人家里一个男朋友，大学里又一个男朋友？”
初蘅恨不得咬他一口，“……学我说话！”
就这样，季褚扛着初蘅就这么一路在校园里走。
索性他这会儿身上穿的是普通t恤，并不是教官服，所以并不算打眼。
而这会儿夜色茫茫，想来大家也看不太清楚他那张过于打眼的脸。
初蘅起先还挣扎了几下，但被这么一路扛着走，她也感觉脸都被丢尽了。
于是到了最后，她只能将脸埋在季褚的肩头，并且暗自下定了决心，回去就把这条裙子扔了，再也不能穿出来。
季褚就这么扛着她一路走到了情人坡，这才终于将人放了下来。
初蘅一张脸胀得通红，好在周围都是三三俩俩的情侣，他们俩看起来并不违和。
刚才那么走了一通，季褚已经不生气了。
他伸手扯了扯初蘅的脸，“这么久没见，第一面就气我。”
初蘅这会儿懒劲犯了，连坐也不想坐了，便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
年轻男孩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味，但并不难闻。
初蘅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间全是属于他的熟悉味道。
这个味道令她觉得安心。
初蘅伸手揪了揪他的衣服下摆，漫无边际地和他说着话：“你……开过飞机了吗？”
季褚大言不惭道：“当然，各种型号的我都差不多开过一遍了。”
初蘅一听便“噗嗤”笑出了声。
“少来，褚阿姨说好多飞机你都坐不进去。”
季褚再次开始怀疑人生了：“又是她在相亲相爱大家庭里说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进群？
初蘅忍着笑“嗯”了一声。
季褚的个子太高，当初体检的时候还好，但就这两年多时间，又往上蹿了好几厘米，如今个头已经将近一米九了，许多老型号的飞机根本就坐不进去。
虽然初蘅觉得这事有些好笑，但她更多的还是心疼。
她伸手揽过他的脖子，低声道：“真讨厌，飞机座驾就不能设计得大点吗？又不是没有钱。”
季褚点了点头，深表赞同：“就是。”
说着又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初蘅被他吻得气息有些不稳，直到两人分开，她又喘了好一会儿的气，这才慢慢缓过来。
她轻笑一声，然后道：“我以后要是可以设计飞机，就专门设计大飞机给你开，别说一米九了，坐两个人都够。”
季褚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女，她的头发刚洗过，拂过自己的手臂，还带着微微的潮湿。
而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无数的星星点缀其中。
季褚又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一口，然后道：“嗯，还要装得下一家四口。”
初蘅的脸瞬间可疑地红了，“什、什么一家四口！”
她之前和褚阿姨聊天，说自己总是预感自己在二十七岁那年会生一对龙凤胎，然后褚阿姨表示自己早就给将来的孙子孙女娶好了小名，一个叫兜兜，一个叫满满。
要是生了龙凤胎，那这两个名字刚刚好，一个都不会浪费了。
……褚阿姨连这种事也告诉他了？！
第二日，便是军训开始的第一天。
每个新生排都有三个教官，一个主教官和两个副教官。
初蘅她们这个排的主教官是从部队里来的真军官，而两个副教官则是季褚和另一个军校的在读女生。
虽然初蘅有哮喘，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发作了，再加上军训的运动量不算大，所以一切都进行良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整排人还在烈日下练习着齐步走，主教官放话说练不好就不准吃午饭。
“你们这些学生，平时就是太娇气了，就该在太阳底下晒晒。”
大家心中怨声载道，但却没一个人敢抗议，依旧是乖乖地练习着齐步走。
季褚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点了点，“你，出列。”
初蘅应声出列。
季褚的声音严厉：“刚才怎么走的？学了一上午姿势都不会？”
初蘅没吭声。
旁边的同学们一时也悻悻的。
这个教官虽然长得帅，可从早上到现在，大家都没见他笑过一下，现在连女同学都要挨骂了吗？
季褚的语气愈发严厉：“我看你们这一排的节奏就是被你带乱的……你出列，我盯着你走！”
彭柳和孙靖涵偷偷互相对了个眼色。
彭柳颇有几分心有余悸：看来这个教官果然是不喜欢女人，连初蘅这种一进学校就被无数学长偷偷问电话的大美女他都完全不手下留情的！
……还好她昨晚就把指甲油给抠了！
就在众人都心有余悸之时，原本站在初蘅旁边的夏琪却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妈的，这个季褚真会玩……你以为我看不见你把你媳妇叫去树荫底下了吗？
好歹相识一场，季褚就不能顺便也把她叫上吗？
妈的太阳好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