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还有青时陪着我,别担心。”幼僖浅浅扬了扬唇。
乐天不好坚持什么,毕竟两个人留下实则也做不了什么,没得困极了一起睡过去。轮着休息,轮着照看,倒是一个好法子。
“那好吧。”乐天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要是有事情,立刻找人来叫我,我就在隔壁,不会走远。”
“好。”
乐天担心的望了一眼她,又再看一眼榻上双眸紧闭,气息微弱的贞妃,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青时不知从哪儿抱来一床软被,叠了又叠,最后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贞妃榻前:“地上凉,郡主守着也不知道要守多久,还是坐在这上头舒服些。”
幼僖有些迟疑,想了想,到底还是应了。
离立秋还有几天,外头燥热不减,但寝殿里却凉得如初冬的天儿,四面八方的寒气涌过来,全都汇聚在床榻周围,凝聚不散。
幼僖刚接好的骨头又开始疼了,就算有被子垫在身上坐着,也是浑身的不自在。原想动一动调整姿势,岂料刚一动,榻上的贞妃意识到什么,又下意识的紧了紧手,叫幼僖不敢再动。
其实行将就木的人能有多大的力气,不过是幼僖顾及着贞妃,不想临了到头还在抓不住的恐慌中度过,故而不敢一动。青时见没辙,只好坐在幼僖身旁,让她微微靠在身上,勉强舒服了些。
幼僖就这么一直僵坐着,右手也一直被贞妃握在手中,哪怕掩在被子下,也捂不热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手臂渐渐僵硬,直到发麻,幼僖也一动不动,反倒回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初次见贞妃,还是她跟着众嫔妃一起到永安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就算病弱弱的,那也是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之态。再看如今的她,好似不过才过了几日已是容颜枯槁,面瘦饥黄,一头秀发也干枯得不成样子,早已没了往昔的风采。
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知道何时日落西山,直到外头紧闭的殿门被推开,有脚步声由外自内响起。
幼僖抬起一张默然的脸,望着蹑手蹑脚进来的乐天。
乐天悄步进来,临至床榻时指了指,小声道:“贞妃娘娘怎么样?”
幼僖摆首,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乐天蹲下来,将幼僖的手小心翼翼地从贞妃的手中抽出来,有冷风灌进掌心,贞妃枯瘦的手紧张的四下一抓,她赶忙的把自己的手放进去,而后冲幼僖眨眼色:“你快去休息吧,瞧你,精神都不好了。”
幼僖枯坐了不知多久,接好的骨头一直隐隐作痛,被贞妃一直抓着的手更是又僵硬又发麻,双腿也软得厉害,怎么可能好受。
青时将她搀起来,主仆二人都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有些难受,但见贞妃榻前有人陪,便也不再坚持,相互搀扶着出了寝殿。
寝殿外头,景安姑姑正站在门前,朝开门出来的幼僖施了一礼:“郡主劳累,快些去偏殿歇息去吧。”
幼僖无暇理会她,被搀着往偏殿走去。
缓步上了偏殿门前的石阶,贞妃寝殿的门却被忽的打开,珍珠急匆匆的跑出来,带着哭腔喊道:“娘娘殁了,贞妃娘娘殁了!”
一时间满院子寂静,紧跟着下一刻,宫人们的哭泣声骤然响起,或真心,或假意,都在哭泣着一条圣命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