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几十年过去了,阎家早就不如从前的辉煌,旧人们走的走,散的散,留在府中的老人其实并没有几个,多数都是阎家村无以生计的来讨个活儿干,纵然如此,可七叔却一直都在,更没有在阎家最难熬的那段时间离开。
府中上下都很敬重七叔,就连她也是。
只是这么多年她在宫中养尊处优,倒是难为了七叔一个人不仅要打理府中上下的事情,还要为阎家村的事情奔波。当年跟着忠武侯时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也渐渐年迈,脸上也尽显沧桑。
“一会儿我就安排厨房做姑娘爱吃的菜,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朝花巷洪记的糖渍鸭姑娘还爱吃吗?要是喜欢,我这就差人去买。”七叔紧张的问着,唯恐漏了些什么。
幼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七叔激动的模样,莞尔一笑:“七叔,只要是在家里吃,吃什么我都喜欢,您就不必为了我烦心操劳了。”
“可是姑娘难得回来一回,我也是想让姑娘高兴。”
“我高兴啊,看着您,看着这府里的上下我就高兴。”幼僖柔软了语气,眼中哀思一闪而过,“七叔,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放一放,我想先去祠堂上一柱香,您陪我去好么?”
七叔身体一震,布满皱纹的双眼渐渐有些湿濡,嗫喏着唇瓣,良久才道:“好,好。”
幼僖吩咐青时青月将包袱拿回房间,自己则跟着七叔一起往祠堂去。
阎家先祖的灵位都在祠堂里,庄严肃穆的祠堂干净整洁,供桌一尘不染,每天香火不曾间断,供品也是新鲜的。想来是日日更换,日日清扫,即便她不在,这里也不曾落下一丝灰烬。
七叔点燃三支香递给幼僖,幼僖手中持香,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对着一众灵位虔诚地拜了三拜,才将香插进了供桌上的香炉中。
七叔从旁看着,不知不觉间已老泪纵横:“姑娘每次回家都先来祠堂拜祭,老爷和夫人看见姑娘被教养得这么好,心里头指不定的有多欢喜。”想着旧主,眼泪不禁是落得更凶了。
幼僖心头酸涩,但强忍泪水站了起来,反而去宽慰七叔:“七叔别难过了,阎家儿郎皆是为国战死,这是大义,我以他们为豪,也以自己身为阎家人而感到幸运。我相信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重建阎家。”
七叔哭得眼眶红红,听了这话,抬手将眼泪抹去,敛衽对着牌位三拜:“老爷夫人放心,阎七一定会好好照顾姑娘,打理好府中上下,让姑娘无后顾之忧。”
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在上供奉着的都是阎家先祖,皆是历来为大昭效命的忠臣,便是如今不在了,英魂也将永远庇佑着大昭。
幼僖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若不然也能披甲上战场,走父亲先祖走过的路,为大昭披肝沥胆,浴血奋战,也能为阎家争一口气。
可如今尽都是些妄想!
幼僖叹了一口气,上前去将七叔搀了起来,二人并肩出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