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低下头,泪水盈盈流下,嘀嗒嘀嗒地落在竹板之上。
每一滴泪珠都蕴含着一份思念,无情地穿越时空,重重地摔碎、飞溅,最后散作无数晶莹的泡影。
然而,这份疼痛却由不得清月一人承受,甘泉道人与清月的父母何尝不是这场宿命的纠葛?
“你不必多说,师父懂!”甘泉道人转身捂嘴,重重地咳了几声,心中极不是滋味。
想想也能理解,清月乃是他一手抚养成人,自然感情是极深的。
但是清月想要寻找亲生父母,师徒自此天涯远隔,不禁凄苦哀伤。
他希望清月能够幸福团圆,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六年的抚育,他早已将清月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可是含辛茹苦养大成人,转眼却要离他而去,这般酸楚又是何等深彻?
清月当即跪地,低头抱拳,哭腔道:“师父的养育之恩,盼儿终身不会忘记。寻找父母乃是我多年的郁结,希望师父能够成全!我见到父母之后,自会回到门派,奉养您终生!”
甘泉道人眼圈殷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扶起清月,故作镇定地讲着:“师父怎么会阻拦你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我养你不求回报,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你做什么,师父都支持你!”
清月鼻子一酸,唤声师父,顿时抱着师父哭泣。
甘泉道人哄了哄她,将她搀到座上,拍手安慰道:“你不小了,该见见它们了!为师能够提供给你的线索不多,你一定牢记!”
清月咬着唇,含泪点头。
“十六年前,我在成都府外的土地庙中见到花篮中的你。
花篮中留了一个纸条,上面写道:‘清氏家贫,无钱养女。愿心善之人收养吾女,抚育成人。他日有缘,武侯祠内,再报恩德!’”
甘泉道人字字铿锵,句句动情。
清月凝望门外,口中低吟着:“他日有缘,武侯祠内,再报恩德!”
......
十一月,晋阳城中,燕王府内,高朋满座,气氛却是格外的压抑,众人默不作声,神色凝重。
正在众人凝神屏息之刻,却听外面吵吵嚷嚷,似有争执。
“燕王岂是你相见就见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你那德性!”门卫对着其貌不扬的男子狐假虎威地喝斥着。
“老子要不是看你是燕王的看门狗,一刀劈了你!识相得赶紧替我去通报,否则有你好看!”男子昂首叉腰,趾高气昂地怒吼着。
“我倒要怎么个好看法儿!”门卫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转身招呼其他人,“兄弟们,给我乱棍给他逐出去!”
四五个人一拥而上,扬棍砸来。
男子赤手空拳,‘嘭嘭嘭’几下,眨眼间便将几人揍得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他仅是呸了一口,踢了两脚挡路的奴才,随后大步迈向院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厅内宾客瞧这架势,料想此人必不是泛泛之辈。
这人绝不是什么生面孔,正乃沙陀寨寨主朱友拓。
他得知大汉皇帝刘崇驾崩,第一时间驾马赶来。
可是他与刘崇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情,一切的合作都是通过燕王,因此他首先拜会燕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凡事均沾一个‘巧’字,燕王之前正好召集武林高手,相约今日商谈要事。
不过,此次商谈燕王并没有通知朱友拓,只因沙陀寨刺杀柴荣未遂,心中怨气难消。
谁料朱友拓刚好赶了个巧,歪打正着,不请自来。
燕王稳坐正厅,一手托腮,一手拍腿,看似行若无事,实则心急如焚。
刘崇驾崩,朝野动荡,时局不稳。
新帝刘承钧极为倚重燕王,特命其代行太原府尹之职。
此刻燕王最为担心的莫过于柴荣。
高平一役,汉军主力几乎耗尽,柴荣抓住时机,派大军北伐河东,兵围太原府。
若不是契丹派兵援救,太原城险些被破。
如今刘崇新丧,新主即位,人心未稳,辽军态度亦不明朗,如果柴荣一旦得知,率大军来犯,如之奈何?
他此次召集江湖高手,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在大周境内制造祸事,用以分散大周的注意力,从而赢得稳定的休养时间。
他同时谏言新主刘承钧,一面秘而不发,延期举办葬礼,封锁刘崇病逝的消息,一面派人告知辽穆宗,继续承认辽国的地位,表明继续作‘儿皇帝’的决心,从而获得辽国的支持。
刘承钧采纳了他的谏言,命他挑选合适的人员出使辽国。
此外,新主极度赞扬燕王的忠诚与才干,赋予他极大地权力,其中包括招揽人才、清除异己、稳定朝局、战争防备等等。
燕王俨然成为大汉的肱股之臣,大汉能否继续巩固,在某种程度上则要看燕王的眼界与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