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站在房间门口，瞪着穿着浴袍的鲁贞贞。
房间里那个男人走向玄关来。
到了家她蒙头就睡。
许蜜语在聂予诚的控诉里，怔怔地说不出来话。
这话问得好像出轨的人是她一样。
许蜜语怔了怔。
*
聂予诚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许蜜语。
然后她回头朝房间里喊：“予诚，得你过来处理一下了。”
他也穿着浴袍。
许蜜语隔开他的手。
后来鲁贞贞知道了是她帮忙说话，聂予诚的态度才变得耐心起来，还特意带着小礼物上门来感谢过她，还说要和她成为好朋友。那之后逢年过节，许蜜语念着鲁贞贞一个人在星市，担心她会有想家的孤独感，还时不时就会让聂予诚带点她亲手卤的肉给她。
许蜜语蒙在被子里想，那就让她死屋里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许蜜语直勾勾地看着聂予诚。她相信自己眼中现在只有恨。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孩子。
许蜜语看着聂予诚。尽管目睹他出轨，目睹他和别的女人一起穿着浴袍站在她面前。眼下反思过的她还是厉害不起来了。
她拉下被子，看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看到窗前正站着聂予诚。
他用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过的手和嘴，上前拉她、对她说话：“蜜语，你还好吗，蜜语？你别吓我……”
“蜜语姐，是你啊……”
她觉得它好脏。
所以当母亲和姐姐从她这里拿走东西之后告诉她：你现在是在给全家人长脸！
他带着满脸错愕和内疚，没脸面对她似的，走到她面前来。
可他也和上学时候不一样了，他弄脏了他们的婚姻，弄脏了他们的感情。
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时是被白炽灯光晃醒的。
她反思聂予诚说的话。
许蜜语转开头看向一边。
许蜜语笑了。
看吧，是她亲手把聂予诚，送到她以为是“刚毕业的孩子”、其实是早就垂涎她老公的女人嘴边。
不久后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焦秀梅在外面问：小多余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
“没有特意挑这个房间号又怎么样呢，是想告诉我这是天意吗？”
“聂予诚，现在是你出轨，所以你出轨最后是我的问题了？”
他抬手抹了把下巴。然后问：“你想怎么办？”
因为这个时候是她最有存在感的时刻，是最能得到肯定和认同的时刻。
聂予诚下巴一抬：“是，我是出轨，但如果不是你家里人、你妈那么能吸血，我会走到出轨这一步吗？”
她就只能发发牢骚，没办法真的和她们清算彻底，让她们把东西都还回来。确实她过得更好一些，确实那些东西她以后还能再拥有。
母亲和姐姐她们从她家拿东西走的时候，她为什么只是抱怨两声就算了，没有真的算账到底？
他满脸沉重，对她说：“蜜语，我们谈谈。”
她转回来，仰头看着聂予诚，看住他的眼睛问：“你呢，你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在出差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里？”
她不知道自己哭没哭，她希望自己没有。她仰头看着聂予诚，声嘶力竭地只想问他一句话：“为什么？”
聂予诚面色一怔：“我……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号。”
她只能满腹辛酸地问聂予诚一句：“可你追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家里什么样、我家人什么样，你说你因此更加心疼我，你说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养我一辈子！怎么这才过了六年，你就受不了了呢？求婚的时候你不是对我说过，以后你要跟我一起面对我的家庭，一起跨过一切难关？”
聂予诚用两手抹了下脸。手放下时，他脸上神色也狠了几分。
家里重男轻女，偏偏第一胎第二胎都是女孩。为了博个男孩，焦秀梅不惜冒着超生罚款，也要继续生。
许蜜语现在真想回头，给当初为刚毕业的“孩子”说好话的自己，狠狠扇几个大耳光。那些卤肉，想想还不如喂狗，狗起码会感恩不会反咬她一口。
聊天记录里确实都是各种琐碎的问题，有些但凡一下都不用去问别人。因为这样的问题问得多了，聂予诚对对方的回答语气越来越不好。
他回来了。
家里大姐虽然是女孩，但毕竟是家族里的第一个孩子，总还是被父母疼爱的。二姐虽然又是女孩，但性格泼辣，敢哭敢闹敢作，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过得也还不错。唯一的男孩不用说，是被供起来养的。只有她许蜜语一个，再怎么乖巧也得不到肯定，想学二姐耍泼辣也只能讨顿毒打。全家人都在忽略她。
许蜜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过的这一整天。
“你呢？你妈这么夸你两句，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就由着她继续这么干！许蜜语我告诉你，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不了了，我不是跟你结婚，我是跟你一家子吸血鬼结婚！我不是养你，我是在养你全家！甚至连你弟你姐夫我都要养！我受够了！”
她看着那男人已经刻在心里脑里的脸，这一刻她觉得他那么的陌生。这一刻他像一把刀，横插进她心口。
真是讽刺。出轨还图个一生一世呢。
鲁贞贞看到按门铃的人是她时，脸颊上居然没有一点慌张，甚至还能打出个招呼来。
聂予诚看着她，眼圈红了。
许蜜语看着他的背影，看得满心都是苦涩和钝痛。
许蜜语忍不住又笑了。
许蜜语还在一旁劝聂予诚来着：人家也是刚大学毕业的孩子，难免问题多一点。我要是现在出去工作，可能问的问题比她还多还烦人。你就用同理心，把她当成我一样，耐心一点嘛。
焦秀梅认为男孩是老天爷赐的，但这个女孩实在是个多余的，因为多了这么个女孩，罚款都要跟着多交。
她不理，继续把被子蒙过头顶。
他叉腰站在那里，长身挺立的，还和上学时一样，那么英俊，那么挺拔。
“许蜜语，你把刚刚对我说话的厉害劲拿去对你妈、对你家使一使，我们不至于走到现在这样！”
“你看看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我的衣服鞋子，你妈你姐甚至你姐夫，看上了说拿走就拿走；我给你买的东西，几天就看不见了，这些东西最后在你娘家都能找得到；我让你说你妈两句，别这么干，可你妈怎么说？她说你老公挣得多，有本事，你家条件好，以后你老公还能给你买，你让家人一起跟你沾沾光过过好日子，你就是全家的大功臣大救星。”
生到三胎总算如愿了，得了一个男孩。可没想到生完那个男孩的几分钟之后，医生从焦秀梅肚子里又接生出一个女孩。
许蜜语看了一眼对方的名字，一下就笑了。那明明是鲁贞贞。
“谈什么呢？谈——你跟别的女人开房还专门挑个1314号？”
为什么，聂予诚？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们的婚姻？
所以她就这样一次次地在嘴巴上抱怨、在行动上妥协了。
聂予诚站了半晌，好像终于攒够了底气，他转过身来，面对许蜜语。
她面色变得狠了一些，语气也变得阴沉了一些：“是出差走错地方了？还是突然迷路了？”
他背对着她，站在窗口前，叉着腰，像在酝酿着什么底气。
焦秀梅没完没了地给她打电话，她挂断，关机。
最后焦秀梅气急败坏地嚷了一句“这死孩子，死屋里了吧？连妈都不管了！”才转身离开。
所以她在家里，一直被叫作小多余。她明明是家里最小的，但为了让唯一的男孩受到全家人的照顾，她硬生生从小妹变成了三姐。
所以现在想来，那时鲁贞贞也不见得是什么都不会，只不过是在趁着东问西问引聂予诚的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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