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炀到了皇上的寝宫,王公公并未跟着他进去。离炀一个人大步的走了进去,只见南朝皇帝坐在床上,不知再想些什么。
“父皇。”离炀开口叫道。
南朝皇帝听到离炀的声音,转头看向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炀儿,你可知晓,父皇醒来不顾一会儿,却想了许多事情。”
离炀看着南朝皇帝并未说话,而是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是一副倾听者的模样。
南朝皇帝笑了起来,对着又继续道,“那么多年朕所坚持的都是错的,这样的一件事承认起来真的很难。可是刚刚看到你的那一刻,朕便知晓终究是得承认的,否则,朕该如何对得起你呢。这么多年,你可有怨言?”
离炀此刻面色严肃,声音低沉,对着南朝皇帝道,“父皇,儿臣没有言,但有怨。明明是同一个父皇,可是从小到大,不管何事,好的便是太子哥哥,坏的便是离仁的。父皇今日问儿臣有没有怨言,这是儿臣那么大,第一次有机会诉说,儿臣便想说,儿臣怨父皇,怨父皇不公平,怨父皇如此对待母后,怨父皇偏心。可是这么多的怨,却也抵不过这一声父皇。”
南朝皇帝点头,“朕的确比先帝做得差了太多了。若今日不是有赵太医,朕想必是要后悔一辈子了。”
离炀此刻低下头,声音里带着难过,“母后一直昏迷不醒,儿臣便不知如何时候,而后父皇又突然昏厥,众人都说是因为儿臣,因此儿臣也不能靠近父皇。有时候儿臣都要觉得自己便是那灾星了吧,否则为何母后如今还没有醒来,父皇也是来看母后也昏厥的。可如今父皇说儿臣不是,儿臣便不是。”
南朝皇帝点头,“你当然不是灾星,你只会是我们南朝的福星。”
离炀对着南朝皇帝诚恳道,“父皇,儿臣真的不求太多,要的不过是父皇母后安康,与我们南朝的百姓安居乐业。因此儿臣真的从未想过与太子哥哥争抢些什么,儿臣可以为太子哥哥上战场,可以帮他守住父皇与祖辈们打下的江山。可是为什么,太子哥哥却从小便排斥离炀?只因离炀是母后的儿子吗?可母后又是何其的无辜?”
离炀顿了顿,又道,“母后何曾与瑜娘娘争抢过什么?要做父皇的皇后是母后挣来的吗?母后也只是一个小女子,她能做什么?不过是命运对她没有瑜娘娘好。父皇先遇到的人是瑜娘娘罢了。瑜妃的感情父皇看得到,母后的感情父皇看得到吗?母后从未做错一件事,却永远是错事的承担者?儿臣问父皇,父皇可有心疼过儿臣的母后?父皇的皇后?”
南朝皇帝沉默了片刻才道,“瑜妃的嗓子……”
离炀一听,情绪激动了起来,两眼有些红,眼里竟像是有些泪光似的,大声的对南朝皇帝道,“瑜娘娘的嗓子?是到如今父皇还觉得是母后的错吗?事到如今父皇还不愿意给母后一个清白吗?事到如今,父皇还只愿意相信瑜娘娘的一面之词吗?事到如今,父皇还觉得静娘娘是偏袒母后吗?”
南朝皇帝叹了一声,“她是朕爱的人啊~”
离炀大笑了起来,“所以就可仗着有父皇的爱,伤害无辜的人?所以父皇就因为她是爱人,就可以日日夜夜的折磨母后?父皇是以为帝皇啊,父皇先是一位帝皇,而后是母后的丈夫,最后才是瑜娘娘的爱人。”
离炀的一滴眼泪从眼里轻轻的滑落,“母后说过,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可是父皇啊,你可以不爱母后,为何要折磨她呢?父皇可知晓母后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十几年?若不是她们利欲熏心,今日儿臣死了,过几日是不是就是儿臣的母后?去了无因寺,母后还能安然无恙吗?”
南朝皇帝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在自己的面前流着泪的控诉,喉咙被堵着生疼。他的这个儿子,不管是hi习武还是上战场,从未掉过一滴泪。他看见过他稚嫩的身躯奋力的与敌军相斗,他看过他满脸血迹的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可是他真的从未见他哭,今日他所有的控诉,南朝皇帝都没有反驳。是啊,他的母后做错什么呢?他又做错了什么?只为了自己的爱,在痛苦中苦苦挣扎。
南朝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守着护着那么多年的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却可以将自己弃之不顾,而自己折磨的人,却心心念念的念着自己。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他又是多么可笑的人呢。南朝皇帝这一刻竟有些想不明白,他给的还不够多吗?还是说自己早就把他们惯坏了,让她们永远不会满足了吗?
南朝皇帝突然觉得好累,便看着离炀道,“炀儿,你先下去吧。父皇累了。这一刻你母后应该醒了,赵太医早就过去了。你且去看看吧。”
离炀看着南朝皇帝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声道,“父皇,儿臣刚刚已经把所有的怨说了,心中只剩父皇这两个字。儿臣告退。”
南朝皇帝没有回答离炀的话,只是默默的点头,离炀给南朝皇帝磕头后,便转身离开了南朝皇帝的寝殿,大步的往南朝皇后的宫中走去。
此刻还没有到正午,可是太阳却十分的毒辣。但离炀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竟还将俊脸对着太阳。离炀章那么大,从未有过这么舒坦的时刻。此刻大太阳晒在他身上,将他的脸蛋晒得有些刺痛,可离炀却觉得这样感觉格外的幸福。
离炀忍不住大步跑向皇后的宫中,他心里所有开心的一切,都想分享给他的母后,想让她也知道,此刻多么幸福。
离炀跑过的地方都有些窃窃私语,离炀并不在意,只顾着张开腿快速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