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蒋良平：“你们村的老头老太太，有没有寿终正寝的啊？”
“有啊，我隔壁老头，昨天晚上就去了。”
“去了吗？怎么也没见敲响乐做法事啊？”
蒋良平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问了我一句：“什么叫做法事？”
我能理解失忆的痛苦，于是就告诉他说：“就是人死之后，敲敲打打，聚餐喝酒，大伙热闹几天，庆祝一下他的离开。”
蒋良平摇头：“那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习俗，人死之后，就走了。”
“埋都不埋吗？”
“还要埋吗？只有庄稼才要埋在土里啊，人死之后又不会再长了，埋在土里做啥呢？”
“那就抛尸荒野？”
“哪有，就是去了，不见了。”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
首先，这一段时间，我看到的这些村落和小镇甚至小城，应该就是村里的老祖坟、城市的公墓在阴间的映射。
然后呢，它们这些鬼魂，应该是被审判过的，被抹掉记忆之后，丢在这里等待轮回的。
最后，轮回是有指标的，这个指标，估计就跟人间的出生率有关，所以，就算你被判定有轮回的机会，但是没拿到出生的指标，就只能在这里呆着。
一旦出生指标到了，“嗖”，人就消失了，轮回到人间去了。
原本我是准备将蒋良平收回纸车，然后带回人间的，毕竟，蒋老的初衷是做鬼修，不想再经历轮回之苦。
可是他的记忆已经被彻底抹去了，那么再坚持也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挺唏嘘的，没想到搞半天，会是这个结果。
不过好消息就是，蒋良平还算是个好人，获得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此时我对轮回越来越感兴趣了，我想着真要去那所谓的轮回局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掌管着这一切。
我不知道继续往下走，会去到何处，但是我隐隐觉得，自己应该离真相不会太远了。
不过这排队等轮回的人可真不少啊，我足足走了十来天才远离了这些村落，继续往前，则是一片沙漠。
而且天光消失，一切重又变得特别隐晦起来。
我就在这种生命的禁区里踽踽独行，感觉很是荒凉。
这里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同时，连鬼魂都没有，这一片天地，那是绝对的静寂。
一般情况下，我都会非常节省体力。
毕竟这个地方，没有饮用水，也几乎没有可供我呼吸的氧气。
就像之前在老太太的无明世界里一样的，没有氧气我可以开启另外一套属于冥界的能量循环系统，可是没有水，却很难坚持。
好在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身上带了一个水袋，里面储存了4千毫升水。
因为我节省使用，现在还有3千毫升，可以坚持很长的时间。
为了节省体力，我还完美地领悟了行走禅这种玄妙的东西。
在行走的过程中，还能保持不间断的修炼，把枯燥的走路，当成修行的一部分，这可真是殊胜的法门。
以前我也知道这个技巧，但是不能领略其中的奥妙，现在境界上去了，再加上面临目前这种极端的环境，天时地利人和，在各方的因素下，我很快就领悟了行走禅。
从此之后，我一直能保持持续的输出，在三天左右，就走到了沙漠的边界。
前方开始出现树木，不过那树木的颜色发黑，居然跟我的体内的冥树是同种的。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冥树，原本以为冥树是很神奇的东西，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孟浪了。
就像是一直认为自己天赋异禀的学生，考上名校之后，才知道什么叫泯然众人矣。
再走了一天左右，我看到了一片森林，这里的冥树更为高大，参天巨木，比比皆是。
我仰头看着，心里都觉得极为压抑。
想了想，我决定穿过这片林子。
但是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挡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个女人，身材苗条，相貌清丽，只是那眸子，隐隐闪烁着血芒，看起来非常的诡异。
这人居然就是——
蒋小山！
我一时身体剧震！方寸大乱！
我从来没想到过，会在此时才地，跟她以这种方式相遇。
我宁愿她只是一个酷似蒋小山的人，但是我不能自我欺骗，她就是蒋小山，如假包换的蒋小山。
而且她不是鬼魂，她有身体。
只不过她的身体，是因为吃了恶果。
冥树中的至尊者，千年一结果，恶果如灵果一样，可以重获人身，但是恶果如酷刑，可以了因果，入鬼道，断轮回，不再有人间之情感，生前的记忆也会渐渐失去！
也就是说，眼前的蒋小山，只是躯壳属于蒋小山，灵魂上，早就没有一丝一毫跟蒋小山有关系了。
她的眼睛望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