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亮,面容白净,长方脸,弯弯眉,墩墩实实的鼻子安放在正中。和在视频里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是一个醇厚的,朴实的庄稼汉子,直到白云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他还不敢认她。是那个叫白云的网友吗?突然降临,象从天上掉下来一样。是双眼迷离,还是在梦里?岳亮两道弯眉惊诧的扬起,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怔怔的愣在那里,一时手足无措。直到白云急切的喊了一声,岳亮,我是白云。才把他把梦境中拉了出来。
岳亮真真的想把白云一把抱住,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又怕白云不原谅他的冲动,怪罪他的粗莽。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手刚一伸出,就被白云紧紧地抓住了。多少要说的话,可以直说的和不可以直说的。通过紧握的手,传导过去。一时的定格,一时的宁静。地火在运行,心火在升腾。
岳亮的眼睛,正对着白云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这样的真切和清晰。好在四下里没有旁人,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对视着。俩人谁也不心怯,谁也不腼腆。谁也不回避,谁也不躲闪。都那么勇敢,那么贪婪地看着对方。离得太近,俩人的瞳孔就被放大。都把对方的眼睛放大到纳米,清晰地可以看到隐藏在眸子后面的期待和希冀。
这么对视着,对视着。岳亮的眼睛微笑着眨了眨,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他把白云的双手分开。左手握住白云的右手。右手握住白云的左手。拉了一会儿,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突然,双手使劲朝自己怀里一拽。只听白云轻轻地嗔怪了一声,你真坏。身子却顺着岳亮的手劲,扑进他的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
伴随着列车的疾驶,白云心目中想象的这种美好感觉,象沉藏的好酒,愈是靠近岳亮的家乡辛集车站,愈醇愈浓,让她沉醉在美好的憧憬里,走完了整个旅程。
按照聊天时岳亮说的,白云很快找到了岳亮的家。座北望南的院落,东南门。大门前脸贴着绛红色的瓷砖。门口挺宽挺高。一付绿色的烤漆大铁门虎视视的守着。还好,小侧门半开着。象一位迎宾女站在那里,恭请远道而来的友人。欢快的牛叫声从后院飞过来。白云心头一阵狂喜。不用问,主人在家呢。岳亮一准是在后院,一准是在后院喂他那几头奶牛。
不知为什么,白云的心突然跳的好快。是紧张,还是激动,白云自己也说不清。她一进院子就喊:岳亮哥哥,岳亮哥哥。
听到喊声,兰兰从后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用身上的工作服擦拭着双手。她一看见白云,就觉得陌生,觉得疑惑。这是谁啊?一口一个岳亮哥哥,叫的好近乎,好亲切。
你是兰兰嫂吧。白云说,我是白云,岳亮的朋友,河南巩义市的。
噢!兰兰明白了。这就是岳亮的网友白云。前些时,还给她选送了两箱红苹果哩。知道,知道,岳亮常给我说起你。人可好哩。看看,光顾在这说话了。快进屋,快进屋。说着接过白云的手提袋,挽着她的胳膊,热情的邀请他进屋。
岳亮哥呢?他还在后面喂牛吗?白云见不到想见得人,心里就着急。
哟!岳亮和人搭着伙到广州卖苹果去了。今个儿是第三天头上。
白云刚刚踏上进屋的两登台阶,突然定住了。身子晃悠了一下,有点站立不稳。兰兰赶紧扶了她一下。刚才兰兰的话像一瓢冷水从头顶浇下,白云的心凉透了。
兰兰见事不对,疑疑惑惑的问,你来时没给岳亮发短信?通电话?
白云两手一摊。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白云后悔极了。她后悔,不该故弄玄虚,追求惊喜的效果。她后悔,不该刻意制造浪漫和刺激。倘若,倘若上火车之前,给岳亮发条短信,或者通个电话,今天就不会见不到岳亮。她后悔,这么一道极其简单的程序,她却鬼使神差地删除了。本该是一场多么美好的相会,却化成了一个美丽的气泡,转眼之间破碎了。
白云后悔的想哭。可是,不能哭。当着兰兰的面,必须强忍着,强笑着。她把懊悔和痛苦埋在心里,强打着精神,把给岳亮买的羽绒服,交代给兰兰嫂,就匆匆告辞了。
屋也没有进,水也没有喝。兰兰诚心诚意的死死挽留,也没能把白云留住。
这一夜,白云住在辛集市的火车站旅馆里。这是一家个体户开的旅馆。屋顶上吊着一只没精打采的普通灯泡。昏黄的灯光,懒洋洋地洒下来,把本该洁白的墙壁抹上了一层暗淡的昏黄。昏黄,昏黄,昏黄的被褥,昏黄的摆设,连挂在墙角上的蜘蛛网也被涂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昏黄。昏黄的网面被从窗缝挤进来的风撕破了,细细的网丝上爬满了毛茸茸的飞尘,秋千绳一般地游荡着,抽搐着。
白云一夜没睡。一大早,六点半钟她就上了从长春到西安的K128次列车。下午两点多一点点儿,她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巩义市。
谁也不会想到,命运给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像一个迷失方向的人,走啊走啊,走出去好远,又走回了原来出发的地方。老天啊!你也太不公道了吧。你就是再幽默,再滑稽,也不该如此地和一个好心的女人开玩笑啊!
一进家,白云就感到像被抽了丝一样,没有了一点亮想,没有了一点气力。疲乏,懊悔,颓丧,一股脑向她袭来,一头躺在床上,病了一场。